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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說話時都加緊鎮住傷勢爭取儘快復原,同時也在揣測對方受傷的程度與恢復的速度,誰都明白彼此的性命僅懸於一線之間。
林熠微笑道:「小弟天生不怕,否則怎敢誘仇老哥發動鎖心術死中求生?」
仇厲寒芒一閃,嘿道:「原來仇某施展銷魂血咒已在林兄算計之中,料敵不明果真敗得一點不冤!」
林熠丹田逐漸聚攏一縷真氣,暗自一喜,不動聲色道:「這原也怪不得仇老哥,銷魂血咒當者披靡,實乃魔道一等一的絕學,小弟天幸異稟頗有些勝之不武。」
仇厲笑道:「哈哈哈哈!勝之不武,難得林兄能自認這四字,可比正道那些偽君子坦誠太多,可惜你我各為其主,否則仇某甘願破例把酒相交,引為知己。」
林熠聽仇厲的喘息漸平心中凜然,只等真氣略復,立即攜了黎仙子遠揚,嘴裡不停道:「能得仇老哥金口譽贊,小弟三生有幸。可惜壺中酒盡不然當痛飲三斗。」
仇厲微微一笑道:「林兄面頰漸有血色,可是準備告辭了?」
林熠道:「這也瞞不過仇老哥,咱們他日狹路相逢,小弟必先敬老哥三杯,喝完了再打他個地動山搖!」
仇厲搖頭道:「換作旁人仇某也許就暫放一馬了。但林兄才智修為均屬頂尖,日後必成本教心腹大患,說不得仇某要厚顏相留,縱得不著《雲篆天策》的總訣,也絕不能放走林兄。」
大手一揮,一支黑色捲軸激射而出,在空中「啪啦啦」的,迎風舒展開一幅七星伴月圖,其中隱然一股戾氣沖霄。
林熠凜道:「七星捧月陣圖!」
他強提真氣,飛身掠向昏厥未醒的黎仙子。
仇厲縱聲笑道:「林兄,晚了!」
他雙手結起法印,真言念動,畫卷中擴散出一蓬銀白光瀾席捲青松林,將林熠與黎仙子雙雙吸入陣圖。
他注視懸掛半空「滋滋」鳴響的七星捧月陣圖,低語道:「林兄,對不住了,是死是活便看你的造化,仇某也無能為力了。」
畫卷上白光浩蕩,旋即將林熠與黎仙子的身影吞噬。
林熠懷抱黎仙子,身形一定,穩在空中,面前淒迷的白光消失。
漆黑無垠的虛空里,遙遙望見七星連珠閃爍,似在極遠處卻又仿佛觸手可及。
四周萬籟俱寂聽不到一點聲響,回過頭去也瞧不見來時的路徑,滿眼都是無邊無際的黑幕。
他嘴角逸出一絲苦笑,心道:「我千算萬算,怎沒想著仇厲即為巫聖座下大弟子,又乃冥教舉足輕重的人物,隨身攜帶七星捧月陣圖也是理所當然,前面的一番苦心可算是白費了。」
不過他素來樂觀堅毅,這念頭一閃而過,開始靜下心神調息療傷,舉目打量周圍動靜。
有道是既來之則安之,與其懊喪後悔,還不如把氣力留在如何脫困上。
遠處七星忽的亮了起來,遙遙圍繞著林熠移轉,頭頂上隱約有彎月銀光萌動,忽閃忽滅。
林熠忖道:「此陣即名七星捧月,其中的玄機變化自與七星陣法相聯。我若非重傷難行好歹也要闖上一闖,可是現在唯有靜觀其變,抓緊功夫恢復功力。」
他低頭看看懷中的黎仙子,雙目緊閉,秀眉微鎖,似受煩憂相伴。
他掌心微吐一道真氣,震動黎仙子心脈,片刻後低低嚶嚀。
黎仙子懵懵懂懂睜開妙眸,困惑的打量林熠,詫異道:「臭小子你怎麼受傷了?咦,我們這是在哪裡?」
林熠眺望高空的銀光變幻,說道:「咱們被仇老魔困在七星捧月陣圖里。」
黎仙子聽見仇厲的名字,清醒了一多半,問道:「仇老魔呢?」
林熠道:「他被我偷襲得手打成重傷,現正在陣外,滋味卻絕不會比林某好受。」
黎仙子稍鬆一口氣,可望著七星閃爍又發起愁來,道:「臭小子,你可有法子破陣?」
林熠如實回答道:「此陣號稱冥教三大奇陣之一,非同兒戲。我體內真氣潰散御風也成難事,想要破陣可就難了。」
黎仙子惶急道:「那怎麼辦?仇老魔隨時都會殺將進來,咱們可抵擋不住。」
林熠安慰道:「仇老魔丹田受損一時半刻也不敢妄入陣內。仙子師父勿慌,如此天星明月,良辰美景,咱們正該靜下心來好好欣賞一會兒才是。」
黎仙子呸道:「都這等節骨眼上了,你還有閒心說笑?」
腳底「嗡」的一響,亮起一方一尺見寬的光格,再看別處,也絡繹不絕的有光格次第亮起,分作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徐徐鋪展無有邊際。
林熠目不轉睛的盯著這些光格,見它們不斷漂移閃現變幻著色彩,與連珠七星遙相呼應。
頭頂的彎月銀光更盛,將虛空映照得流光異彩,奼紫嫣紅。
他嘻嘻一笑道:「仙子師父別生氣,咱們要破陣勢可比登天,可想逃出去倒非不能。」
黎仙子難解林熠話中之意,為何破陣無望,逃出卻有可能?
尚不及問話時,她卻忽然察覺自己還靠在林熠懷裡,立刻啐道:「臭小子,還不快把本姑娘放下來,想抱到什麼時候?」
等到林熠當真依言輕輕放下她,黎仙子反而微微覺得有些失望。
眨眼間,頭頂彎月轉成血紅,四面八方的虛空里陡然生出獵獵火海,幕天席地卷涌而至,聲威遠勝於當日丹鼎神君所施的「九離陰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