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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牛宮事實上是一片依山傍水而建的建築群,以金陽堡為中心向四周輻射。周圍並沒有城牆寨門——這些玩意兒既擋不住正魔兩道的高手,又耗費人力物力。但堂堂魔宮的威嚴是必須維護的,所以盤查不能省,關卡也必須要設。
林熠排著隊走到關卡前,一名衛士無比熟練地對每一個人提著相同的問題:「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打哪兒來上哪兒去,進堡找誰,打算待幾天,有沒有路引?」
林熠慢條斯理地回答道:「在下姓雲,從潞州府來此訪友,應該不會逗留太久。」
說著拿出早準備好的路引遞上。
那衛士接過瞟了一眼,又上下打量了林熠片刻,撇撇嘴一揮手道:「進去吧,下一個!」
林熠隨著人流過了關卡,遠遠望去,一座小型的山城層層疊疊構築在山間,最高的山脊上金陽堡巍峨聳立,肅穆雄偉俯瞰大地,極具氣勢。
走了一段,景象逐漸繁華,路旁有了街肆。一間藥鋪高懸著「濟世醫人」的黑底金字招牌,佇立在丁字路口的正當中,十分顯眼。
林熠走進店鋪,櫃檯後的夥計唱諾道:「這位公子,您抓藥還是看病?」
林熠搖頭,走到櫃檯前道:「我是來找人的,請問沐掌柜在不在?」
夥計一怔,問道:「請問公子尊姓,找我們家掌柜的有何貴幹?」
林熠從容答道:「在下姓雲,從潞州府來,是沐掌柜的遠方表外甥。這位小哥煩請通稟。」
夥計迅速掃了一眼店鋪外的街面,更加親熱地笑道:「原來是雲公子,沐掌柜半個多月前就知道了您要來的消息,早叮囑了我們要小心留意著。您快隨我去後堂,掌柜的正在後頭喝茶看書呢。見了您,不知該有多高興。」
說罷引著林熠走進後堂,一個藍袍老者坐在太師椅里,手捧醫書正看得津津有味。夥計叫道:「掌柜的,雲公子到了!」
沐掌柜聞言放下書卷,林熠躬身抱拳道:「小侄見過舅父大人。」
沐掌柜起身扶起林熠,笑道:「賢侄一路辛苦了,咱們有許多年沒見了吧,家裡可好?」
林熠回答道:「家中一切都好,小侄臨來前,二叔公托小侄給您帶來一隻他親手做的鼻煙壺,請您笑納。」
說著從袖口裡取出一隻翡翠鼻煙壺,雙手奉上。
沐掌柜接過鼻煙壺,仔仔細細瞅了瞅,又拔開塞子湊到鼻子底下一聞,才微笑道:「他老人家真是太客氣了。賢侄,你一路勞頓,快坐下歇歇。」
一揮手,又吩咐那夥計道:「我要和雲公子好生聊聊,你先出去吧,在外頭看著點兒。」
夥計應了聲退出後堂,屋裡只剩下兩個人。沐掌柜跨步到林熠座前,單腿跪地將鼻煙壺雙手託過頭頂,壓低聲音恭敬道:「屬下沐知定拜見上座,恭祝山尊他老人家福泰金安。」
林熠收起鼻煙壺,抬手示意道:「沐掌柜,坐下說話吧。」
沐知定道:「謝上座!」
起身先為林熠沏上香茶,才重新落坐說道:「上座,您這一路進來還算順利吧?」
林熠點頭道:「還好,沒遇上什麼麻煩。沐掌柜,我可能要在你這兒住上一段日子,替我安排一間僻靜的廂房,也不必有專人伺候著了。」
沐知定應道:「是,是。房間屬下早已為上座安排好了,絕不會有人打擾,請上座放心。」
林熠問道:「你手下的那些夥計可靠麼,有沒有喜歡多嘴多舌的?」
沐知定答道:「他們都是屬下近些年收的心腹弟子,忠誠幹練絕不會有問題。」
林熠搖頭道:「即便如此,也不可向他們泄漏我的真實身分,以免節外生枝。金牛宮方面這兩天有什麼動靜麼?」
沐知定道:「啟稟上座,從昨晚開始,外面都在私下傳說,青木宮的小公主花纖盈被人劫走,下落不明。今天早上已有不少賓客離開金陽堡,從我們內線傳來的情報也印證了這點。
「金牛宮對外宣稱花纖盈是突染重病,不能行禮,故推遲了婚事。但金陽堡上下外松內緊,金裂寒已趁機解除了金裂石的重權,勒令他不得出宮,形同軟禁。」
他從袖口裡掏出一張帛紙,遞給林熠說道:「這是上座要的,今昨兩日金牛宮外出人員的名單和他們出行的方向。紅字屬於鄧不為一系,黑字是金裂石的人,用銀漆寫的都是金裂寒的心腹和部眾。謬誤遺漏之處尚請上座指正寬宥。」
林熠打開帛紙過目,說道:「辛苦你們了。短短十數個時辰,就能整理出這樣一份名單,委實不容易。」
沐知定心頭一松,不敢露出絲毫得意之色,恭謹道:「這都是上座指導有方,屬下等人不過是奉命行事,不敢居功。」
林熠淡淡道:「山尊交代,只要你辦事得力,配合我完成今次的任務,他便會將你召回論功行賞,另作重用。」
沐知定大喜,他受命潛伏金牛宮已逾數十年,早盼有一日能出人頭地。對他這樣的小人物來說,修仙成魔都是遙不可及的事情,遠不如眼前的榮華富貴來得實在。能夠脫離提心弔膽的臥底生涯,過幾年逍遙日子,已是心滿意足。
他雖然不清楚林熠在組織里的分量,但能手持雲怒塵的翡翠鼻煙壺作信物,無疑是此中的少年顯貴。這時更加恭謹道:「屬下願為上座效犬馬之勞,以報上座和山尊他老人家的知遇與栽培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