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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盈盈一禮告辭道:「林教主風塵勞頓,若素不再耽擱您歇息了。」
說完飄然離去。
林熠心中已有定計,裝模作樣憑欄而立,眺望紅葉美景一番,才回到屋中盤坐運功。氣走十二周天,疲乏一掃而空,登時精神奕奕。
觀魚小築外,夜色降臨靜謐幽深,已到了掌燈時分。
他悄悄舒展靈覺在觀魚小築四周搜索一遍,未曾發現有人監視,想起他在昆吾山受到盯梢的「待遇」,暗道:「其他不論,僅只這一樣,天宗便比昆吾派高明許多。」
當下屈指一彈,念動真言,祭起一張「太虛雲像符」,這本是昆吾派秘制的靈符之一,羅禹當年就曾用它喬裝恩師模樣,嚇退過麻奉秉等人。但經林熠改良,太虛顯像符已然大有不同,只見微光一閃,在他身邊又生成一個活脫脫的自己,抱元守一靜靜打坐,若是無人來探望,在靈符法力消退前,決計看不出任何破綻。
他接著再披上秘虛袈裟,隱起真身,諸般收拾停當,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觀魚小築,朝著白天唐若素有意無意中指點過的鎖霧林方向御風而去。
此刻夜色朦朧,天宗弟子多數都在各自修行的靜室里做著晚課,偶有一兩個巡夜的,卻又怎能察覺一個無影之人?
進入那條岔道行了約有里許,前方豁然開朗,現出一大片林子,果真雲籠霧罩,在道路兩旁分別立有一塊石碑,刻著「鎖霧」、「禁地」的字樣,卻無人守值。
林熠得唐若素提醒,知道林外設有天宗極為厲害的陣法禁制,倘若硬闖過去難免會驚動天宗上下,於是收住身形凝目打量鎖霧林外的情形,尋找陣法入口。
仔細觀察了半天,驀地心頭一酸道:「如果若蝶正在我身旁,又該多好!」
忽地腦海里靈光一閃,記起昔日與容若蝶並肩闖入玄映地宮的舊事,眼前鎖霧林外的陣法設置,竟依稀與公攬月布下的石室八卦陣有幾分相似。
思及公攬月留下的偈語「花開謝,生死渺;月如水,人已憔。」別有一番滋味湧上心間,莫名的胸口劇痛,一時不由痴了。
靜立良久,他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收拾情懷,目中射出炯炯精光,重新掃視陣勢。或許冥冥中真有天意存在,鎖霧林外的禁製法陣,雖與公攬月的石室八卦陣不盡相同,但又異曲同工似出一源。
想那公攬月雖然修為拍馬難及天宗耆宿分毫,可在奇門遁甲的鑽研領悟方面,卻不啻為一代宗師。林熠用心揣摩了一會兒,終於找出了其中的陣眼。
他繞開鎖霧林正面,從東方「生門」而入,步步為營緩緩迫近,花了兩炷香的工夫,終於通過了林外十餘丈寬的開闊地帶,抵達鎖霧林邊緣。
隱隱地,聽到林子深處有隆隆的雷鳴,或急或緩地傳來,透過從地底冒出的幽藍色霧氣,幽暗的林間仿佛隨著雷鳴,有一道道白光閃過。
林熠已估算出鎖霧林方圓約有千畝,要想找到雁鸞霜尚需費些工夫,但他又不能出聲呼喊,索性單刀直入,逕自向林子正中央奔去。
林內雜草叢生,落葉滿地,也不見飛禽走獸,甚至連鑽土的蚯蚓都難見一條。他怕林中另有埋伏,所以全神貫注留心著周圍的動靜,搜尋雁鸞霜的蹤跡。
行出一段,那滾滾沉悶的雷鳴,越發清晰地傳入耳際,每響一次,迷霧遮掩的樹林裡,便會應聲亮起一蓬奪目的白色光華,情景殊為詭異。
眼看接近林心,樹木迷霧突然全部消失,中間赫然是一片空曠泥地。
半空中,一團不斷旋轉變幻的白色光球,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懸浮著,足有一座小山大小,巨大的轟鳴便是來自其中。
光球的表面,流動著千萬道雪亮晶瑩的光束,隨著一聲聲不絕於耳的轟鳴迸射而出,朝西首一株枝繁葉茂孤零零聳立的古木打去,聲威駭人之至。
在古木盤根錯節的樹根上,雁鸞霜凌空盤坐,右手握住寒煙翠虛指天宇,左手在小腹前捏作劍訣,雙目緊閉,容色凝重,似對林熠的到來也是一無所知。
那一道道從光球里迸出的雷霆光束幕天席地,幾乎無有間歇地朝著她的仙劍劈落,每承受一擊,雁鸞霜都會不由自主地微微晃動身軀,仿佛受著常人難以想像的痛苦與煎熬,額頭上的汗珠未及滴落,竟已被身上放出的一蓬青色光霧瞬息蒸乾,了無痕跡。
林熠自東而入,對著雁鸞霜的正面,將這景狀瞧得清清楚楚,他再神機妙算也想不到,天宗所謂的「幽居思過」居然會是這番驚天動地,再看東、南、北三面也各有一株盤根古樹,只是樹下無人。
於是那光球便毫無牽掛地,將所有力量盡皆集中轟擊到雁鸞霜的寒煙翠上。
林熠弄不清這古怪光球的底細,也不敢出聲驚擾了雁鸞霜的心神,強忍著苦守在一旁。
度日如年地等了小半個時辰,劈出的電光越來越凌厲沉猛,雁鸞霜頭頂水汽冉冉凝成一線,寒煙翠漸漸朝身前收縮了寸許,身形也朝上方抬升了三尺多。
林熠思忖道:「這難道是天宗磨礪弟子的一種特殊修煉方式?倒也別開生面得很,但萬一修煉之人未能擋住雷擊,魂飛魄散也不足為奇。不曉得這光球還要持續多久,挨上一記可不是好玩的。」
正想著,猛然見到雁鸞霜身後倚靠的那株古樹頂端枝葉開始微微地顫動,隨即一片片金黃色的葉子,從上空紛紛飄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