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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航道人經百餘年玄門清修,業已臻至鍊氣化神的凝丹階段,只差一步即能晉升散仙。他此時受了黑衣男子的操控,自爆內丹燃燒真元,激發出所有的潛能,功力不啻於驟然間增強倍余。
然而一俟真元耗盡,內丹消融,神銷形散之時,便是萬劫不復之刻。
若在神志清明的狀況底下,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如此。
只是現下的心航道人惡戰之後真氣大損,為黑衣男子的懾心之術趁虛而入,靈台失守宛如魔神附體,全然喪失了自我,不管不顧發動「燃元焚丹」,猛攻林熠。
就見心航道人連聲呼喝,拂塵跌宕縱橫,如附骨之蛆盤旋在林熠周身,似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
林熠並不願與一個迷失心智的人搏個你死我活,只得利用奇妙的身法,不斷地趨避游斗。
曹衡看得提心弔膽,儘管小傢伙對「大夢天君」的信心十足,可見到心航道人癲狂瘋魔的模樣,仍情不自禁地擔心。
再對照那位奉仙觀主往日慈眉善目、道骨仙風的出塵風姿,怎也不能與眼前的這個瘋子聯繫在一起。
忽然眼中一花,黑衣男子佇立跟前,冰冷的嗓音道:「把綢布團給我!」
曹衡捏緊手中的綢布團,退後兩步道:「不給!」
突然轉身就逃。
黑衣男子也不追趕,輕描淡寫拍出右掌,一蓬淡金光芒砰然打中曹衡背心。
小傢伙大叫一聲摔倒在地,迅速一骨碌爬起來接茬狂奔,好似一點也沒受傷。
黑衣男子怔了怔,他這一掌擊在一個小孩子身上,即便不死也足夠他吐血昏厥。孰知眼前的這個小鬼居然像個沒事人般,又叫又跑,生龍活虎。
林熠見曹衡遇險,脫身欲救,心航道人卻逼了上來,不得已林熠揚聲叫道:「木仙子,你想不想瞧瞧綢布上到底寫了什麼?」
木仙子已從起初的驚駭中逐漸恢復鎮靜,她偷眼細察黑衣男子的氣度相貌,只覺與聶天在世之時相差甚大。
而且從年紀上而言,聶天兵解尚不到二十年,這個男子卻少說有四十餘歲,絕無此種可能。
更何況比之聶天魔神降世般的無雙氣概,黑衣男子遜色不少,卻多了一種陰冷詭異的感覺。
木仙子只是多年在聶天的積威之下,養成一股不自覺的敬畏之情,而那黑衣男子既非聶天轉世,她的恐懼也隨之褪淡。
聞聽林熠之言,木仙子哼道:「閣下有何見教?」
林熠一面抵擋心航道人的攻擊,一面答道:「扶弱擊強,聯手退敵!」
木仙子冷笑道:「一個來路不明之人的話,本宮憑什麼聽信?」
林熠哈哈笑道:「唇亡齒寒,兔死狐悲。木仙子可是這黑衣人的對手?」
木仙子旋即明白林熠所言有理,那黑衣男子的修為她已有領教,自知相差甚遠。如果林熠敗亡,綢布落入此人手中,自己休想再有染指之望。倘使與林熠兩人聯手,再加上血狸的助陣,則未必沒有一拼之力。
電光石火間她權衡已定,唇中一記尖銳呼哨,早在虎視眈眈的魔獸血狸嘶吼著化作一道電光,撲襲黑衣男子背後。
曹衡正連滾帶爬地在墓碑間躲避黑衣男子,就在那張蠟黃的面孔欺到身側,手起爪落就要將自己抓個正著時,突覺迎面一陣凶風悚然襲到。
黑衣男子倏然回身,冷喝道:「找死!」
雙掌連環飛擊一頭碩大的怪貓,綻開一蓬蓬銀白光焰,手上更如玉石似的晶瑩通透,卻是天石宮絕學「玉石俱焚十三拍」。
血狸接連中招,低吼不已,身上不斷爆出血紅光瀾將黑衣男子掌力盡數卸去,身軀一拔從對方頭頂掠過。
木仙子趁機飛身撲下,凌空抓起曹衡背心衣裳,掠出十數丈外低頭喝道:「快把綢布交給本宮,我替你擋住這魔頭!」
曹衡尚來不及回答,黑衣男子如影隨形追至。
他屢次三番讓木仙子和血狸壞了好事,再不耐糾纏,玉石俱焚十三拍錯落繽紛,一束束狂飆拔空咆哮,掌力未到近前,已壓得木仙子胸口窒息,遍體通寒。
木仙子迫不得已放下曹衡,舞動落木無邊袖全力抗衡。「啵啵」聲中,一雙長袖猶如靈蛇亂舞,教黑衣男子雄渾無儔的掌力一觸即潰,反彈回來。
木仙子氣血翻騰,咬牙出劍,在身前築起一道光幕,好不容易化解了對方的一招玉石俱焚十三拍。
血狸稍事喘息,再次撲擊黑衣男子頭頂。
它剛才受了十餘記玉石俱焚十三拍,直震得頭昏目眩,心有餘悸。但兇悍之態不減,口中獠牙森寒耀眼,挑向黑衣男子的咽喉。
兩人一獸圍繞在曹衡周圍大打出手,卻教四周的松樹墳頭遭了無妄之災。
轉眼工夫,七、八丈的方圓里已被罡風劍氣削平,露出黃土底下深埋的皚皚白骨,嶙峋青石。
黑衣男子以一敵二依然穩占上風。但木仙子不求有功,先求無過,緊守門戶,而血狸也神勇兇猛,不時襲擾,片刻之間他也拾掇不下。
林熠明白,木仙子不過是受了綢布秘密的誘惑才出手相幫,這個臨時結成的聯盟,脆薄如紙。
一旦情勢不利,木仙子隨時可能抽身遠遁以保全性命,剩下自己獨立對抗這黑衣男子和失去理智的心航道人,還需保護曹衡,勢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