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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不到,兩人已翻了一百多個空心跟頭,面不紅,氣不喘,輕鬆自如宛如閒庭漫步。林熠等人不斷在旁邊鼓掌叫好,遠處幾個昆吾派弟子看得瞠目結舌,心道這不是在看戲耍猴麼?
邙山雙聖興高采烈,嘴巴里不停數道:「一百九十六、一百九十七——」
林熠見火候已到,說道:「七兄、九兄,瞧這情形你們兩個一時半會兒肯定結束不了。我和楚兄、羅師兄先回前廳喝酒下棋,過上半個時辰再來看你們。」
白老七道:「半個時辰哪夠,你最好中午再來,說不準咱們要翻到明天早上!」
楚凌宇故意皺眉道:「林兄,咱們都走了不太好吧?總需留下一個人在這看著,不然有誰曉得他們兩位是否會偷工減料,又或犯規偷懶?」
林熠大聲道:「不必了,憑邙山雙聖的為人,豈會作出有辱名頭的事情?」
白老九樂得嘴巴合不攏,飄在空中道:「還是林兄弟了解咱們。你們都去喝酒下棋吧,不到明天上午都別回來,到那時候,咱們兄弟少說也該翻了兩萬多個。」
白老七連忙道:「何止兩萬?再怎麼著也要有三、五萬個才差不多。」
羅禹道:「既然如此,咱們就先到前廳休息去吧。七兄、九兄,回頭見。」
邙山雙聖不耐煩地揮手催促道:「快走,快走!」
心裡拼命在回憶說話前兩人是翻了兩百十七個,還是兩百十八個空心跟頭?
三人笑著回到前廳落坐,楚凌宇道:「林兄,你這招真夠絕的。我敢打賭,不到明天這個時候,那兩位仁兄絕不會跨出圈子半步。」
林熠嘆了口氣,說道:「我也是怕他們稍後會鬧事,傷了誰都不好。」
楚凌宇點點頭,邙山雙聖的修為他大抵已經瞭然於胸,一旦出手,昆吾派上下恐怕真的沒有一個會是對手。但畢竟昆吾千年根基,高手如雲,鬧到最後邙山雙聖也絕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羅禹已送到唇邊的酒杯一停,目光投向院外,靜靜道:「他們來了。」
林熠笑笑,站起身道:「算算時候也差不多了。兩位,小弟去了。」
羅禹將酒一飲而盡,目光炯炯道:「林師弟,我陪你一起去!」
楚凌宇則是沒有說話,卻已先一步走到了廳口。
林熠這下笑不出來了,道:「你們兩個這是何苦?就算到了法堂外,依照昆吾派的門規,也不能進去。這段路,還是讓我一個人走吧。」
羅禹淡淡道:「你我是兄弟,哪怕是黃泉路,我也不能讓你一個人走。」
楚凌宇微笑道:「況且我們兩個只是送你到法堂外,至少,能第一時間知道你的結果。」
林熠的嗓子眼一熱,外面響起清觀道人漠然的話音道:「林熠,貧道奉掌門師叔與刑堂長老口諭,請你即時前往『鑒月殿』。」
林熠走出前廳,向清觀道人道:「清觀師兄,上回的事情小弟對不住你啦。」
清觀真人的眼皮幾乎無法察覺地一跳,為著看守林熠不力的過失,他被玄恕真人罰掃三年鑑月殿。對林熠的恨意,自然比其他人更多了一層,沉聲道:「請!」
林熠頷首道:「有勞師兄。」
當先而行,羅禹和楚凌宇一左一右隨在身後。
清觀道人見狀微微一怔,卻並沒有出聲阻止兩人,率著另七名執法弟子若即若離地尾隨在三人後面。
林熠不緊不慢在前走著,腳下的路他曾經走過無數遍,即使閉上眼睛,也不會踏錯。春陽溫煦,含著暖意照在他的臉上。風,吹動雲嵐,牽起衣袂。
兩旁路上不時經過的同門見到林熠,都是木無表情地讓到一旁,沒有一個人主動上前和他問候說話。此刻,仿佛形同陌路。
林熠摸摸自己的鼻子,忽然笑起來,說道:「我怎麼覺得自己突然成了隱形人?」
羅禹目視前方低聲道:「別怪他們。早在幾天前玄雨師叔就下令,任何人不得探望你,不能交談說話,否則嚴懲不怠。」
林熠一驚,道:「羅師兄,恐怕玄雨師叔不會對你作出特許吧?」
羅禹滿不在乎地笑笑,回答說:「我是個酒鬼,喝醉了,便什麼門規都記不得了。」
林熠道:「也許,有時候喝醉了,真比清醒更快樂。」
楚凌宇嘆道:「可惜林兄酒量驚人,縱然楚某有心要灌醉你也辦不到。」
三人一起笑了起來,林熠問道:「羅師兄,宋師兄他們是否都不在山上?」
羅禹答道:「是,幾位師兄弟都被派遣下山辦事,到現在還沒回來。原本我也免不了要下山,但瞧見我整日爛醉如泥的樣子,掌門師叔只好法外開恩了。」
林熠笑道:「你們看,原來喝醉了果然有莫大的好處,至少可以躲在家裡偷懶。」
清觀道人見林熠談笑風生,鎮定自若,很不甘心地從心中生起一絲欽佩。這樣的人才,本該是日後昆吾派的擎天棟樑,可惜卻走上了弒師叛道的不歸路。
他低低嘆口氣,發現自己對林熠其實更多的是一種憐憫、一種惋惜。
林熠在鑒月殿石階前停下腳步,回身抱拳道:「楚兄、羅師兄,就到這兒吧。」
楚凌宇抬頭望向氣勢森嚴肅穆的大殿,也收起了笑容,低聲道:「保重!」
林熠邁步,走上石階,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事,回頭用傳音入秘道:「羅師兄,不論稍後發生任何意想不到的變故,你都不要替小弟擔心。趕緊去空幽谷吧,別讓三嫂在那裡等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