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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僵持了半盞茶後,兩人的氣勢均不見衰竭,反而越發強盛,拼出了真火。
林熠的掌聲突然毫無徵兆的一頓一緩,與方才暴風驟雨般的節奏大相逕庭,變得凝重而緩滯,拖曳著冗長的回音。
甄剡千辛萬苦方才堪堪扳回劣勢,冷不防對方的節拍驟然變慢,頓時自身的節奏又是一亂,氣機牽引之下,胸口血氣翻湧嘯聲隨即一啞,就像是有人用手猛一把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暗道一聲不好,將嘯聲化作一記怒喝,宛如驚雷初放,身形雲捲風舞拔地而起,雙掌泛起淡淡詭異光華,由下至上逆襲林熠小腹。
這招轉守為攻在甄剡而言完全是迫於無奈,若不立刻變招搶攻,自己的節奏氣勢已隱隱被林熠壓制,在彼此修為難分伯仲的情形下,想要再次扳回,勢比登天。
繼續強撐下去只會越陷越深,待到心神散亂真氣震盪,再想毫髮無傷地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之事。
「啪、砰!」
林熠左掌施展三光降神訣,右掌拍出焠金行風訣,一空靈一重拙,同時擊中甄剡的「玉石俱焚十三拍」,發出兩記截然不同的震響。
借著這兩記各蘊千秋的掌聲,甄剡心頭如受錘擊低低悶哼一聲,身形宛若一道柳絮急速朝後飄飛,瞬息隱入山林中,遙遙傳來飽含不甘與怨毒的聲音:「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林教主,咱們後會有期!」
林熠一招擊退強敵,只冷然一笑,目送甄剡遠遁,也不追擊。
雖說對方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可修為著實深厚雄渾,最後兩掌拍上去,居然連血也不噴一口,順勢御風退走,幾乎毫髮無傷。
如果當真一招一式地拆解,百招之內鹿死誰手,尤未可知。
他落下身形,緩緩平復呼吸,方才僅僅兩招三掌,所耗損的真氣絕不亞於一場激戰,清澈深邃的星目望向遠方,低聲道:「士別三日……難道真是故舊?」
忽聽耳邊青丘姥姥的嗓音冷脆地說道:「你不該放走他的,假如由我從旁突襲,將他留在這裡,並非不可能。」
林熠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回答道:「我們此行的目的並非殺人,不是麼?若非奇怪他一張嘴就揭破我的身分,連出手試探都大可不必了。」
「奇怪,這人憑哪點能指認你的身分?」
青丘姥姥顯然也有些困惑,一邊思索一邊說道:「你有和他曾經交手的印象麼?」
「沒有,」林熠搖搖頭道:「但他破入我體內的那股魔氣,卻似曾相識。」
青丘姥姥道:「他的嘯聲很像一種著名的魔功……」
「金戈笑音!」
林熠不假思索地低聲道:「這人同時精擅天石宮和金牛宮兩宮絕學?」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林熠沉吟不語。
青丘姥姥顯然是誤會了林熠的意思,冷笑道:「這有什麼不可能?別忘了至少聶天的《幽游血書》上卷里,就詳細記載了五行魔宮的各項絕學。」
林熠點頭道:「我知道,我應該能猜出甄剡的身分了。只是他為何隱匿在天石宮?是否和石左寒的懸案有關?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故人重逢,總會為事情增加趣味……」
青丘姥姥道:「你從宴會廳燭台里取出的燭灰,我已分析過了,的確含有類似神醉蠱的迷藥。
「下藥之人手法高明,他將藥物重新提煉濃縮,減少了使用的劑量,因此可在瞬間揮發完畢,並控制了有效範圍,大約是距離燭台附近一米以內。不過這種東西,只有南疆出產,天石宮附近根本不可能有。」
林熠冷笑道:「還有一個可能,他們熟知石左寒飲食習慣,故意將解藥下在葷腥菜餚里。當時廳中人頭攢動空氣混濁,加之香燭特有的氣味,正可遮掩去迷藥的味道,石左寒中招也就不奇怪了。
「多虧那日凌長老告訴我,她與雙聖斗酒的致勝秘招,否則謎底不知何日才能揭曉。」
青丘姥姥道:「據我得到的情報,經手宴會廳香燭的主要有三個人,一個是負責採購的外務管事婆,一個是庫房的雜役,最後是添加香燭的侍女。
「三個人里,當屬侍女的嫌疑最大,因為只有她才能準確地將有問題的香燭插到石左寒桌子上的燭台中,如果是其他兩個人,那麼醉倒的人就絕不止石左寒一個人才對。」
「除非他們在每一桌都放下解藥。」
林熠接著分析道:「如此一來,需要的劑量太過龐大,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咱們就先從侍女下手。」
青丘姥姥道:「你想今晚就去會會這個丫頭?別怪我沒提醒你,你未必能撬開她的嘴巴。」
林熠從容道:「別忘了,在無涯山莊你給我上的第一課,就是如何撬開一個人的嘴,讓他吐出知道的秘密。假如連個小丫頭也對付不了,我豈不很丟你的面子?」
青丘姥姥冷哼道:「看來我應該在任何時候都對你充滿信心才對!天石宮的護衛快趕到了,咱們撤罷。」
兩人離開後不久,一隊天石宮護衛急急趕到,望著冷清平靜的黑色山野,幾個人一頭霧水。
第六章 夜圍
添香侍女晴草被人推醒,當她睡眼惺忪睜開水靈靈的眸子,想臭罵那三更半夜擾人好夢的人時,眼前出現的卻是一張醜陋粗糙的臉。
她情不自禁尖聲驚呼,奇怪的是自己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周圍的同伴依舊像死豬一樣毫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