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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屈指算來,在冰窟里藏身已近十日,也不清楚外面情況如何,假如一切順利,林熠與冥教的人馬,這幾天就該到了;說不定,其中還會有前來營救他們的青木宮與金牛宮的部眾。
一念及此,鄧宣和花纖盈再不能平心靜氣,繼續躲在冰窟內療傷;兩人稍作商議,決定先暗中潛回聖城,一面設法打探容若蝶的消息,一面尋機與林熠等人會合。
當下,鄧宣用金槍小心翼翼破開洞口封凍的冰牆,「喀喇喇」冰塊碎落,從打開的缺口外,射入一線奪目的陽光。
鄧宣「咦」了一聲,停住金槍。
花纖盈不明就裡,握緊奼紫青煙緊張道:「怎麼樣?」
鄧宣奇怪道:「你仔細聽,這是什麼聲音?」
花纖盈凝神聆聽,冰窟外傳來「嘩嘩」水聲,像是附近有一條溪流。她詫異道:「此處怎會有水?」
想那唐納古喇山天寒地凍、終年冰封,乃是一片冰雪天地,更何況兩人藏身之處,位於冰山深處,更不可能有溪水瀑流的存在。突然聽聞到潺潺水聲,實在是蹊蹺。
鄧宣揮動金槍不斷擴展缺口,然而映入眼帘的卻並非洞外景色,而是一道從上而降、遮掩住洞口的清澈瀑布。
花纖盈目瞪口呆,喃喃道:「見鬼了,什麼時候咱們的冰窟成了水簾洞?」
鄧宣沉吟道:「多虧有這瀑布遮擋,密宗派來追捕咱們的人,才沒有發現這地方。冥冥之中,老天爺又幫了你我一個大忙,才能安然無事地躲了這麼多天。」
他已打開了可容一人出入的縫隙,卻並不急於立即出去,皺起眉頭道:「我很清楚地記得,別哲法王曾說過,唐納古喇山的冰雪亘古不融,聖城方圓千里的水源,悉數來自無相宮前的那座神龜壇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花纖盈想了想哼道:「一定是密宗想害容姐姐觸怒了上蒼,遭到天譴,所以冰川消融,大水泛濫!否則哪有這麼巧的事?」
鄧宣不願相信,可又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釋,索性不去多費腦筋。他振奮精神道:「我先出去,你隨後來,咱們離開這兒吧!」
一馬當先躍過水簾,飄落在洞外的冰面上。
花纖盈緊跟著躍出,站到他的身邊打量四周,捂嘴驚呼道:「天哪,好壯觀!」
只見莽莽雪山冰川在午後的陽光照耀下,從山巔崖頂披落下一道道銀練般的瀑布,或大或小、或遠或近,視線所及,粗粗一數已不下十數條。
這些瀑布衝到崖底,順著山勢谷壑汩汩流淌,朝著山外迤邐而去。一路上不斷匯合大小溪流,挾著千百丈落差,造成的磅礴氣勢宛如雪龍奔騰。
花纖盈看得心曠神怡,竟一時忘了離去,感嘆道:「真漂亮,要是飛到高空俯瞰,一定會更加精彩!」
鄧宣笑道:「你是覺得精彩了,但密宗如今定然頭大如斗。不等所謂的冥海泉涌、末日蒞臨,僅這從唐納古喇奔流而出的洪水,也要先把聖城方圓千里盡數淹沒。」
花纖盈點頭道:「難怪咱們能太太平平藏這麼久。密宗眼見唐納古喇冰川消融、洪水成災,哪還有心思搭理咱們兩個?忙著搬家還來不及呢。」
鄧宣道:「走,到聖城去看看。最好能見到喇巴次仁,向他打聽一下消息。」
兩人御風離去,果沒有遭遇密宗僧侶的攔截圍捕,好不容易遠遠地瞧見一座集市,鄧宣建議道:「現在天色尚早,咱們不如先到前面的鎮子上暫作歇息,用些茶水,順便也可向鎮上的人詢問一下冰川融化的事;等到天黑再進聖城,會容易安全許多。」
花纖盈領教過了密宗的厲害,也不敢再魯莽行事,聞言點頭道:「好極了,我正想找個地方大吃一頓,這幾天只喝些冰水,差點把我給憋瘋了。」
鄧宣笑笑,率先降下身形,與花纖盈並肩走入集市。兩人暗自留神,唯恐迎頭撞見密宗的僧人;如果只是普通的僧眾倒也罷了,萬一不巧遇見紅衣法王級別的密宗高手,那簡直就是在自投羅網。
好在這不過是座普通集市,寺院倒是有一座,但規模甚小、門戶緊閉,也不見有僧人出入。街道上到處是人,卻不是在做生意,只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議論著什麼。
鄧宣和花纖盈不通西域語言,但聽眾人嘰哩咕嚕神情激動,徒嘆聽不明白。兩人逕自尋到一家酒館,裡面同樣人頭攢動,好不容易才在角落裡找了個位子坐下,等了半天,才有個夥計模樣的人上來嘰哩咕嚕道:「兩位來點什麼?」
花纖盈見他嘴巴一張一合西域話說得飛快,不由氣惱道:「你們開店做生意,招呼的是四面八方的客人,怎麼說話永遠只有一個調調?」
那夥計見花纖盈拿眼瞪他,醒悟到花纖盈和鄧宣無法聽明白自己的話,幸虧他甚為機靈,指手畫腳比畫了起來。
花纖盈一揮手,只用了兩個手勢,但意思卻再明白不過:「把你們酒樓最拿手、最有特色的酒菜,統統端上來。」
所謂將複雜的點菜問題簡單化,最有效的法子,莫過於拍著口袋示意:你有東西,我有銀子,上菜!
那看起來全無修為的夥計,面對眼前兩位非常重要的客戶,雙目中居然泛起了神光,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顯然在加速滲出,屁顛屁顛地奔去廚房。
鄧宣偷偷觀察周圍食客,沒有發現異常情況,心情稍稍鬆弛微笑道:「你猜這些人都在討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