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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纖盈想也不想道:「那還用問,一準是冰川融化了,他們要往哪裡搬家。這些人也真坐得住,換作是我,早就有多遠逃多遠了。」
鄧宣道:「你沒瞧見城門口新貼的一張告示麼?雖然我看不懂上面的文字,想來多半是密宗頒布的安民告示。西域各族都是密宗信徒,對別哲法王奉若神明,儘管心裡驚惶,可也不亂套,更沒有棄城逃亡。」
花纖盈對密宗只有惡感沒有好感,嗤之以鼻道:「好啊,這回我就看看別哲法王如何神威蓋世,把冰川重新封凍。」
她的聲音甚大,引得酒館裡的客人和夥計扭頭看來,鄧宣一顆心緊懸,趕緊低垂下頭,好在那些人一瞥之後,又都視若無睹地重新自顧忙活起來,並無人聽懂中土官話。
兩人又聊了許久,卻不見一壺酒一碟菜端上來。花纖盈不耐煩了,喊道:「夥計,怎麼這麼慢?」
那夥計跑了過來,察言觀色已知問題所在,滿臉惶恐地比畫著解釋說客人太多,忙不過來,請鄧宣和花纖盈再稍候片刻。
鄧宣看了眼門外的天色,揮手道:「沒事,我們等就是了,你去忙吧。」
好不容易酒菜陸續上來,花纖盈卻沒高興起來。
西域食物與中土迥然不同,端上桌的儘是大盤牛羊瓜果,對吃慣了中土精緻菜餚、挑剔色香味形的花纖盈來說,絕對稱不上佳肴美食。可這些天著實餓壞了,再說,當地最拿手、最有特色的食物,可不就是這些嗎?
兩人埋頭一通狂吃海喝,像足一對嚴冬後出山覓食的餓狼,眼看一張大桌上堆得高高的食物,剩下不足半數,胃裡才總算有了點實在的滿足感覺。
猛聽門外腳步紛沓一陣騷動,鄧宣立時警覺抬頭,十數名密宗僧人已氣勢洶洶湧了進來。
他目光一掃已放下心來,對方領頭的老僧僅只四迭法冠而已。
酒館裡的客人見一眾僧人手持棍杖闖將進來,不等吩咐紛紛起身躲讓。
那招呼鄧宣和花纖盈的夥計跳到老僧跟前,以手指點道:「德楞佛爺,就是他們!」
德楞慢條斯理地頷首,也不理睬夥計,邁步走到兩人桌邊,左手持法杖、右手施禮道:「請問兩位可是鄧公子和花小姐?」
他的話音雖然生澀,語調起伏古怪、含混不清,好歹花纖盈聽懂了意思,學著對方的腔調道:「老和尚,你專程趕來替我們結帳?」
德楞道:「我特來請兩位前往敝寺稍歇。」
花纖盈道:「可是我們還沒吃夠,今晚也沒打算在和尚廟裡過夜,免了吧!」
德楞道:「請二位移步。」
鄧宣笑問道:「要是我們不移步呢?」
德楞道:「恐怕這也由不得兩位自己的意思了。」
伸手一引:「請!」
花纖盈抹抹油嘴,滿不在乎道:「不去又怎麼樣?本小姐對和尚廟沒什麼好感,更不需要受你的支配。」
一名年輕僧人怒聲道:「敝寺住持親自來請,你們竟敢不識抬舉!」
搶步上前,探手抓向花纖盈的肩膀。
花纖盈一挑柳眉,嬌嗔道:「男女授受不親,你身為僧人,竟敢不守規矩?」
說話間,那僧人的手指「噗哧」一聲插進了團什麼東西里,油膩膩好不難受。他變抓為甩,只聽「咚」地一聲,那東西掉在地上滾到腳邊,卻是一大塊啃了一半的牛排。
原來花纖盈見他探臂抓到,順手抓起件合手的東西往上一迎。那僧人不過是地方小寺的尋常弟子,如何能躲得過?
德楞見弟子吃虧,低喝道:「兩位,得罪了!」
右掌一抬拍向鄧宣的背心。
鄧宣側轉身,提筷虛點對方掌心,真氣運處卻猛覺頭暈目眩,胸口滯澀!
第二章 佛宗
他暗叫糟糕:「不好,有人下毒!」
可這時才察覺問題,已然晚了。
鄧宣生性儘管謹慎,可畢竟年少,長時間與身邊這位凡事順其自然的花纖盈相處,兩人除了日漸默契以外,更難逃對方一些頑疾惡習的浸淫。
至於誰影響誰更多,自然法則:頑固者勝。因此幾乎是從最初兩人做出潛返的決定開始,便已註定絕無可能太平無事。
想那密宗曾經布下天羅地網搜拿兩人,反被他們擊殺了負責阻截任務的紅衣法王,此等驚天血案,人家豈能說算就算?雖然唐納古喇山中的圍捕因故已經撤銷,可千里聖域早就秘密發下別哲法王親自簽署的緝捕懸賞令。
那夥計瞧見兩人的年貌特徵,與懸賞令中描述的嚴絲合縫,說的也是一口中土官話,當時心裡就繁花綻放。他也不去稟報掌柜,盤算著即將落入口袋的賞金,穩住準備開懷大吃的鄧宣和花纖盈,急奔往集市裡的佛光寺報訊。
佛光寺住持德楞得到消息大喜,可轉念想到鄧宣、花纖盈既能將紅衣法王也殺了,自己手下這點僧兵雖人數占優,卻未必能留下鄧、花兩人,反而有打草驚蛇之嫌。
但好不容易這麼兩條大魚送上門來,若是放過,恐怕這輩子也再難有如此絕佳的晉身機會。他急中生智,想起寺中儲存的無相宮秘制醫用麻藥,急忙取出若干,交與那夥計投入食物之中。
花纖盈和鄧宣的確是餓瘋了,所以雖舌尖微麻也只當是酒樓特色,大廚口味偏重,多加了西域常用的孜然等香料之故,稀里糊塗地將一道麻藥烤牛排的大菜吞下了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