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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龍頭的話語裡,幾乎察覺不到一絲欺騙的成分,好似是在與他推心置腹。如果龍頭就是青丘姥姥所說的那種高手中的高手,那麼與他交談的近百句話中,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青丘姥姥冷冷道:「這就算高手了麼?還差得遠。只有能做到一句假話也不說,卻能讓對方毫無懷疑地接受你所想傳達的錯誤資訊,那才是真正的高手。」
林熠豁然開朗道:「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把真實的情報隱藏起來,令對方主動產生誤解和錯判,而根本不必用假話去誘他上鉤!」
「你總算不是太笨,能這麼快醒悟出這個道理,很好。」
林熠苦笑道:「我能否再對你提出一點意見?每回我對著一張少女動人的臉蛋,聽到的卻是老氣橫秋的教訓,不由得聯想到傳說里的那些千年老妖。」
青丘姥姥氣得煞氣一閃,緊緊抓住扶手,沉聲道:「你真的以為我很老么?」
林熠很享受地看著她生氣的模樣,笑嘻嘻回答道:「您一點也不老。比起仙界那些不曉得活了幾萬年的老傢伙來,您只能算作小妹妹。」
青丘姥姥壓抑怒氣,徐徐說道:「我不會比他們年輕多少,但也絕不比你老!」
林熠呆了呆,摸摸鼻子好奇地問道:「這就是你所謂的騙術高招麼?」
青丘姥姥道:「第一,你今後要改掉動不動摸鼻子的習慣,一個人身分的暴露,往往就體現在平時不注意的細節上;第二,我沒有騙你,也沒必要騙你。」
林熠喃喃道:「難不成你會有兩個不同的年齡?」
青丘姥姥哼道:「你終於想到這點了。每過兩百多年,我便會轉世重生一次,這已經是我不知道第幾十次的人世輪迴了。只不過,別人轉世哪怕是利用兵解,也會忘記前生的經歷。
「而我,每回重生都會帶來無數個前世的記憶。所以,我懂的,遠遠比你多。但我也絕不是你想像中的老妖婆!」
也許是受不了林熠的譏諷,她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最大秘密。
林熠卻被深深震撼住了,一抬手摸向鼻尖,卻又立刻放下,問道:「可是你怎麼能夠做到這點?」
青丘姥姥道:「『空桑珠』,當我開始轉世的時候,靈魄就會回到空桑珠里重新煉化。經過十六天如同胎兒一般的蟄伏生長,重生時便如現在的模樣。距離上一次的轉世,僅僅才十七年,你說我現在該多大了?」
林熠嘆道:「你有多大,我現在的頭就有多大。我可不可以瞧瞧空桑珠呢?」
青丘姥姥沉默半晌,低聲答道:「不可以。」
林熠怔了怔,似有所悟道:「這麼說,空桑珠早就不在你手上了,它被握在龍頭手裡!」
青丘姥姥眼眸中迸射出懾人的寒光,直刺入林熠心頭,一時間靈台振盪,心神搖曳,急忙運功守護抵禦。
許久,這種可怕的壓迫感才毫無徵兆地瞬間消失。青丘姥姥從几案上拿起一本書,說道:「從今天起,你每日上午便修煉這本冊子裡記載的東西。」
林熠接過,翻了翻問道:「好像是金牛宮的一些入門心法、掌法什麼的,而且僅只是一些最粗淺的內容,為什麼?」
青丘姥姥淡然道:「這才符合金城舞的實際。也正因為如此,你才能夠在短時間內速成。不過,金牛宮的鍊金術獨樹一幟,你倒可認真學上一學。」
林熠問道:「那麼下午我是不是就可以回龍園睡覺了?」
青丘姥姥道:「下午我們會去忘憂崖。你繼續與金城舞聊天,不管和他說什麼,討論什麼,重要的是觀察和體會他每一點細微的動作神情,和內心的活動。什麼時候你能先一步準確預料到他會說什麼,做什麼,便算勉強夠格了。」
「果然又是充實的一天,你很夠格當個好管家。」
青丘姥姥道:「少廢話,跟我來。」
引著林熠進了一間靜室,說道:「你老實地在此參悟修煉冊子上的東西,到午後我會再來。」
說罷關門出屋。
林熠目送青丘姥姥的背影消失在門後,心裡思忖道:「原來,她雖然表面看來威風冷傲,可其實和金城舞一樣,自己的生死大權操縱在別人手裡。只不過,一個被關在有形的牢籠里,另一個人身上的枷鎖卻是看不見的。」
翻看青丘姥姥留下的書冊,裡頭記錄的,都是金牛宮最基本的入門功夫。如「焚金神掌」、「金戈笑音」等魔功絕學一概沒有。唯一能引起林熠興趣的,是後半部分詳細記載著金牛宮的煉器秘訣。
他有一眼沒一眼地迅速翻閱過前半段,便把注意力鎖定到煉器秘訣上。對於這一塊的內容,林熠並不陌生,昆吾劍派千年傳承,亦有不少的心得記載。然而金牛宮在這方面的確堪稱獨樹一幟,儘管篇幅有限,也能一葉知秋,令人茅塞頓開。
林熠身處密封的靜室感受不到光線變化,不知不覺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地過去。
第五章 變臉
傍晚兩人從忘憂崖里出來,青丘姥姥道:「和我回獵苑,今晚你就住在那兒。」
林熠突如其來地打出個大大的噴嚏,狠狠地揉著鼻子含糊應道:「這個……孤男寡女,恐怕不太合適吧?」
青丘姥姥什麼話也不說,驀然抬手彈指射出一束光星,直奔林熠胸口。
這小子話剛出口即暗中提防,輕飄飄凌空一翻躲了過去,大笑道:「你何苦生這麼大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