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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雪負傷的左臂鮮血源源不絕地滲出,每接雲怒塵一掌,傷口便裂深一次,到後來,左半邊的身子已全然被血色浸透,讓人觸目驚心。
如果他這時候以牙還牙,突然從背後掩襲雲怒塵,有七成的把握能夠重創這位不可一世的巫霸。
接下來,雖然與連城雪和幻雲真人連手,但要對付青丘姥姥和老巒兩人,再加上小青和十餘名血衛,依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在這條縱橫交錯的狹長秘道內,他們未必沒有脫身的機會。
但如此一來,不說自己連日的努力前功盡棄,更重要的是,釋青衍的斬龍計劃將宣告徹底失敗。
而此時,關於龍頭,關於九間堂,關於《山海經》名單,一切的一切,依舊深深隱藏在一團深不可測的迷霧之中。
沸騰的熱血又漸漸冷靜,到任何時候,都不能暴露自己!釋青衍的話依稀在耳畔響起,一字字擊打在心頭。
忍受,他必須默然忍受,必須像個局外人般靜靜旁觀。
憶起東海漁舟上的豪情萬狀,他現在才真正明白,東帝所說的痛苦和壓力是什麼,不是生與死的考驗,不是步步驚心的殺機,而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卻又無法釋放的心痛!
他必須忍受,只能忍受。從答應釋青衍的一瞬起,他已註定不再是他。
一股森寒的銳利隱隱罩定他的背脊,林熠無需回頭,便清楚是老巒在身後注視著自己。
莫非,自己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很不放心麼?
他斜退半步,半側身冷冷道:「對不起,我很不習慣有人在背後,用這樣的眼神盯著自己。」
老巒木然道:「我只是希望,不要給我名正言順殺死你的藉口。我知道,其實你一直很想殺了我,一直都很想報仇,為了黎仙子。」
林熠從鼻孔里冷哼著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雲怒塵的一聲虎吼,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他的金鈴嵌入連城雪的左臂,雙掌緊緊夾住冰琥仙劍,而犀利的劍鋒已刺入他的右胸,但被牢牢遏制住無法再作寸進。
兩人的腳都已陷入堅硬的山岩里,腳邊的岩石仍在不斷地喀喇喇震裂。
一波波血光從雲怒塵雙掌發出,透過仙劍迫向連城雪。
連城雪的身軀,以幾乎難以覺察的速度緩緩後仰,顯然惡戰之後,已逐漸禁受不住對方血罩神功霸道凌厲的進逼。
他的左臂一點一點地在腐爛,蘊藏在金鈴中的魔氣與毒素,宛如貪婪的毒蛇,蠶食著他的血肉,一顆顆深紫色的血珠滴落,墜在地上冒出「嗤嗤」的濃煙,將岩石腐蝕出數個色彩斑斕的凹坑。
「喀!」
冰琥仙劍一斷為二,前半段幻作飛電反插入連城雪的胸膛,後半截卻沒入了雲怒塵的右肩。
雲怒塵的眼眸里亮起一簇殷紅的光,左掌冷哼拍出,「砰」地擊中連城雪小腹,將他的身子震飛起來。
連城雪的右手仍緊緊握著撥出來的半截斷劍,揮手射向青丘姥姥,用盡最後的力量吼道:「快走!」
身軀撞到岩壁頂上,重重地墜落。
青丘姥姥側身閃躲,讓出一絲縫隙。
幻雲真人睚眥欲裂,竟不逃走,翻身臨空飛撲雲怒塵,厲聲喝道:「貧道與你拼了!」
雲怒塵指上的辟情戒亮起,射出一束血光擊開幻雲真人仙劍,冷笑道:「你自己想留下最好不過!」
左手掌心聚起一團光飆,直劈而出。
不防背後風動,林熠飛身從他的頭頂掠過,凌空一掌震散光飆,他的身軀也被高高拋起,貼在了上方的岩壁上。
雲怒塵暴喝道:「林熠,你想幹什麼?」
林熠沉聲道:「讓我來!」
左手一式「無往不利」抓向幻雲真人的肩膀。
幻雲真人憤怒道:「叛徒!」
拂塵抖動,千萬根絲線猶如繁花盛綻,朝著林熠的手腕卷裹而去。
林熠施展奇遁身法閃避,距離幻雲真人更近,他的右臂一振,又是一招「纏綿悱惻」向對方的後腦插落。
幻雲真人低咦一聲,半轉身軀舉劍點向他的掌心。
雲怒塵見林熠出手,退後數步雙手抱胸觀戰,也正好乘機了解這小子的修為進境。
林熠似乎並不曉得雲怒塵的用意,他身形翻舞,招式變幻莫測,幾是用出了全力,與方才在合谷川外的表現,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兩人以快打快,轉眼拆解了三十多個回合,依舊平分秋色。
幻雲真人不知連城雪生死,心頭略起焦躁,猛然賣了個破綻將拂塵抖得筆直,似柄利劍扎向林熠。
林熠一招「順手牽羊」握住拂塵,驟然感到一股浩蕩的仙家真氣如同破囊之錐,刺入他的經脈。
原來幻雲真人是想依仗百餘年的純正精修功力,硬性將他震傷。
林熠不慌不忙朝著幻雲真人眨眨眼睛,微笑道:「真人好精純的修為!」
默念「和光訣」,撤去籬藩一任對方的真氣透入。
幻雲真人頓覺不對勁,彷佛林熠體內的經脈變作一條條寬闊的河道,無形中導引著自己的真氣,汩汩綿綿湧入他的丹田氣海,立時了無蹤影,譬如石沉大海。
三個月來林熠每日在血奕天中修煉療傷,吸納極冥魔罡,早將和光訣運用得揮灑自如,意起形生,幻雲真人修煉百年的仙家真氣固然了得,可再厲害,又豈能及得上血奕天中滔滔的極冥魔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