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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到後宅洗臉換衣稍事休息,出了藥鋪。
沐知定只當他要逛街,好熟悉一下金陽堡周圍的環境,也不阻攔,只提醒道:「金牛宮這兩日非同尋常,上座多加小心。」
林熠上了街,直奔金陽堡。他已向沐知定打聽過路徑,不費什麼工夫就到了堡前。十六名銀衣護衛守在正門口,分作兩列氣勢威武。
一名銀衣護衛見到林熠腳步不停地朝正門走來,上前一步呵斥道:「站住,幹什麼的?」
林熠抱拳道:「這位兄台,麻煩你通稟鄧宣鄧公子一聲,就說有一位姓雲的朋友應約求見。」
那銀衣衛瞧著林熠貌不驚人、衣著寒酸,皺眉起疑問道:「你認識孫少爺?可有信物為證?」
林熠微笑道:「在下和鄧公子是昨日在酒樓結識,相談甚歡今天特來拜訪。」
取出鄧宣送給他的玉佩,說道:「請兄台代為通稟。」
銀衣衛見林熠金烏令在手,轉變神色笑道:「原來公子是孫少爺的貴客,請在外稍候,在下馬上就去稟報。」
接過金烏令快步如飛。
林熠藉機近距離審視金陽堡,高大的壁壘蜿蜒起伏,猶如一條巨蟒盤桓在山巔,隱約露出崢嶸。
高牆內一棟棟宏偉的樓台拔地而起,錯落有致,整座金陽堡呈彎月形狀,正中部分向內凹陷,兩端如同巨蠍的鐵鉗朝外探出,頂頭分左右各豎著一座鐘樓、鼓樓。
耐心等了一炷香的工夫,遙遙望見鄧宣面帶歡喜,迎上來說道:「雲兄,小弟等了你足足一個上午,真怕你不肯來呢。」
林熠笑道:「在下既然與鄧兄有約,豈能食言?難得鄧兄還親自迎到門外,真是受寵若驚。」
鄧宣兩眼放光,連日的悒鬱頹唐一掃而空,握住林熠的手說道:「走,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我知道堡外有家酒館很不錯。」
引著林熠進了一家酒館的包間落坐,點罷酒菜鄧宣說道:「這兒清淨,說話也方便。如今堡里折騰得雞飛狗跳,煩也煩死了。」
林熠問道:「鄧兄,外面守著的四位仁兄,應該都是你的跟班吧,要不要請他們進來?」
鄧宣哼道:「他們是家父手下八風衛中的四人,如今要寸步不離地緊跟著我。你別管,我讓他們離得再遠些,免得在旁偷聽咱們說話。」
說罷出去轉了一圈回來,笑道:「好了,這下他們都躲到了外頭,咱們可以放心聊天啦。」
林熠當然不相信,那四名風衛草包到功聚雙耳也不會,暗暗施展玄功將話語束音成線低聲說道:「在下來時的路上聽說,青木宮的小公主抱恙,原本今日要舉行的婚事被迫取消,不知這消息是真是假?」
鄧宣不以為意地嘿然說道:「哪裡是生病,那是家父和青木宮編出來敷衍外人的瞎話。事實上是那丫頭昨日被人劫持,青木宮和金牛宮上下都因此亂作了一團,現下正四處搜尋呢!」
林熠故作一驚,愕然道:「青木宮的小公主居然被人劫走了,誰會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拔虎鬚?
鄧宣道:「我看八九不離十與小弟的外叔公脫不了干係。這門親事結不成,他老人家便不必擔心,將來青木宮會全力支持家父爭奪宮主寶座。不過,此事尚屬機密,雲兄知道就好,切莫再說給旁人聽。」
林熠慨然道:「蒙鄧兄拿在下當作朋友看待,將這般隱秘內幕坦誠相告。雲某豈能不識好歹四處宣揚,連累了鄧兄和令尊?」
鄧宣嘆了口氣,道:「說來雲兄可能不相信,我活了這麼多年,真正的朋友卻沒幾個。有時,想找個能說說心裡話的人都難。」
熙攘紅塵,寂寞如雨,這也許便是如鄧宣一般的世家子弟內心深處最大的悲哀。他們自幼生活在尊長的庇護與光環籠罩之下,如同一個沒有自我的影子,無從展現自己,也無從主宰未來,只有錦衣玉食,只有敬畏與嫉妒。
所以,對著小檀的那份戀情,對著林熠的一見如故,鄧宣才會顯得如此的熱情與珍惜。這些,往往是普通人並不缺乏的情感,對於他竟是彌足珍貴。
林熠心生感慨舉起酒杯,悠然道:「朋友貴於誠而吝於精,人生若能得一知己已是幸事。他日若得機緣,鄧兄不妨走出金牛宮遊歷闖蕩一番,外面的天地,遠比我們想像中的要廣闊精彩許多。」
鄧宣苦笑道:「你當我不想麼?可惜家父是決計不會答應的。昨日我玩了一回失蹤,加上青木宮小公主被劫,再想一個人出去走走,那是更加不可能了。」
林熠微笑道:「世事無絕對,全取決於自己的勇氣和信念。我不會看錯鄧兄,將來某一天,你定能走出自己的路來。」
鄧宣感慨道:「雲兄,你曉不曉得,你是第一個對小弟這樣說的人。家父雖說對我疼愛有加,卻始終放心不下小弟,總覺得我還是個孩子。不然,也就不會派他的八風衛,整天像跟屁蟲似地保護監視著我了。」
林熠道:「天下父母,哪有不望子成龍的道理?或許令尊忙於金牛宮的要務,對鄧兄疏於了解才會如此。其實在下看來,昨日鄧兄所為已足當得起男兒本色。」
鄧宣受到鼓舞,精神振奮,說道:「昨日全賴雲兄的金玉良言點醒小弟,沒讓我抱憾終生。不知道為什麼,昨日短短的一天,小弟卻覺得自己又長大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