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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不是親眼所見,恐怕沒一個人敢相信,以林熠、盤念大師、雁鸞霜三人聯手之力,居然被這十八隻金輪打得疲於招架、毫無還手之力。可這偏偏就是事實,一波波潮水般的猛攻前仆後繼,仿佛永無枯竭,青丘姥姥已顧不得隱形,亮出靈魄遊走林熠左右,堪堪襄助三人穩住陣腳。咬牙苦戰了一個多時辰,圓光大陣好似剛經過預熱越發猛烈凌厲,反觀林熠等人頭頂青煙繚繞,體內真氣已然瀕臨透支。形勢變得越來越危急,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彩,幸而皆非致命部位。
枯禪大師見他們經過兩場惡戰,仍有如此神威鏖戰不退,亦是動容,緩聲說道:「四位貴客,再打下去已無勝機,卻有性命之憂,一身修為不易,又何苦枉送?只消說上一聲罷手言和,貧僧立刻送你們出塔。」
林熠聽他一邊催動金輪主持大陣,一邊心平氣和娓娓道來,顯然功力深厚,毫無匱乏之象,不由首次生出無力回天之感。
他揚聲招呼道:「大師、鸞霜、青丘,請你們先退下塔去!」
盤念大師袈裟上血跡斑斑,神情依舊從容,含笑道:「舍下林教主獨自偷生,老衲有何面目走出這座天地塔?」
雁鸞霜低低道:「你不退,我不走。竭盡全力,雖死無憾!」
青丘姥姥只冷哼了一聲,似乎懶得搭理,卻只是奮不顧身,隨又替林熠接住了三道金輪。林熠禁不住熱血沸騰,一股豪氣直塞胸臆。他縱聲長嘯道:「好,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迎著兩道掠至的金輪騰起身形,仙劍左右開弓「叮叮」封架,朝著外圈的坐禪老僧和身撲去。
青丘姥姥先是一驚,繼而驟省,心道:「我們原本打算以陣對陣,不知不覺中,被拘泥在狹小的陣心,束手束腳,不敢輕舉妄動,唯恐自己的陣形露出破綻,令其他人受到夾攻。這無異於作繭自縛,讓那些老僧再無後顧之憂,放手施為。莫如散開了去各自為戰,總好過這般被動挨打!」
其實這念頭,幾個人不是沒有想過,奈何圓光大陣渾如一體,無隙可鑽,四人結陣苦守雖然被動,但彼此呼應容易,堪可自保。一旦散開陣形,登時陷入孤軍奮戰的泥沼,兇險之處尤勝百倍。只是事到如今,四人俱都明白,再這麼苦守下去遲早難逃一敗,索性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反來得痛快淋漓。然而真要想衝到外圈放手反攻,也萬分不易,林熠的身形每朝前一尺,所承受的壓力與兇險便隨之增加一倍。短短瞬間,胳膊和小腿又被金輪劃傷。那邊雁鸞霜和盤念大師也是陷於膠著,險象環生。
青丘姥姥見狀叫道:「林熠,鍾靈空罩!」
靈魄一閃,再次與他合於一體。林熠抖擻精神,奮勇直進,身軀如靈鳥游魚穿梭在縱橫跌宕的重重金光中。
「砰、砰、砰砰!」
光華四濺,擊中他的金輪都被青丘姥姥以青魄靈韻硬生生接下,再不能損傷林熠分毫。
有道是擒賊先擒王,顯而易見,枯禪大師便是這座圓光大陣的陣主,因此林熠毫不猶豫朝他沖了過去,心寧仙劍龍吟激越,驚鴻般挑出。枯禪大師盤腿坐在蒲團上,凝定不動,右手「呼」地收回金輪向上一翻,正鎖住林熠劍鋒。緊接著口吐密宗六字真言,左掌施展佛門大手印轟向林熠。林熠有心要和這老僧在功力上一較高低,並不閃躲,同樣用左掌運起三光降神訣迎了上去。
冷不防聽到青丘姥姥失聲叫道:「接引神功,快閃!」
她語速雖快,仍遠不及兩人的動作迅捷。只見枯禪大師和他左側的五名老僧貼在石壁上的背心一閃,泛起一團紅蒙蒙的光暈,瞬間連接成片,湧入他的體內,一隻枯乾瘦削的左手剎那膨脹三倍不止,重重轟在林熠的左掌上。
轟然巨響里,林熠的身子如彈丸般飛彈而出,「哇——」
接連兩口瘀血不可抑制地噴濺,經脈骨胳直似碎裂一樣的灼痛難當。饒是他的功力堪稱登峰造極,即使對面是西帝也難以討得便宜,可六名坐禪老僧出其不意的連袂一擊,大羅金仙也要退避三舍,林熠又如何消受得了?若非青丘姥姥的鐘靈空罩全力護持,合兩人畢生修為勉力抵擋,恐怕他的肉軀已被這蓬雄渾無倫的掌力,轟得血肉橫飛,化為粉末塵埃。但這也難怪林熠會著了道,正魔兩道素來都有秘傳的聯體合力之術,可總要通過手足軀體相接才能施展。豈料密宗的接引神功如同隔物傳勁,只憑藉一堵石牆,便在彈指間將六人的佛門真罡合於一體,恁地的防不勝防。
林熠好久沒吃這麼大的虧了,將將穩住身形低喝道:「你也接我一拳!」
心念催動左臂蘊藏的四極光龍靈力,幻化作一束絢麗彩光,照著枯禪大師轟去。枯禪大師大吃一驚,宏聲頌道:「唵嘛呢叭咪吽——」
左掌密宗大手印徐徐推出。
「蓬——」
兩股無匹無敵的龐大力量當空激撞,光霧爆裂流散,「嗤嗤」罡風銳嘯迸發,整座樓層都仿佛要被震塌。六名老僧氣機牽動,不約而同晃身悶哼,背後的石壁赫然朝里凹陷一指多深,似把他們的身子都嵌了進去。林熠飛退三尺凝住身形,亦自駭然。他這一拳之威,對方居然不痛不癢接了下來,要是再多幾個老僧聯手,哪還了得?
霎時腦海里靈光迸現,一拳轟出道:「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