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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醉酒後最愛跳的一支舞,也曾是唐守隅最欣賞的一支舞。
二十餘年了,這充滿靈韻的舞姿與她的心一同被緊鎖在記憶里,直到今日再現人間。
可惜,愛過的男子已隨風遠逝,永埋黃土。
這世間只剩下一個孤人,一支獨舞……
舞已終,心猶苦。
凌幽如突然倒向林熠的肩頭,雙手抱緊他的背心放聲痛哭,將壓抑在心底的抑鬱與痛楚盡情發泄而出。
林熠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凌幽如畢竟還是醉了,二十年來第一次醉。
她守了那麼多年,終局依舊痛苦。
那麼自己呢?自己的等待與希望,何時是盡頭?又會是怎樣的盡頭?
龍頭說他是個聰明人,可聰明人也無法知道蒼天的安排。
一時間,他驟然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也希望自己能如同凌幽如那樣大醉一場,然後,至少可以得到那片刻什麼也不去想的寧靜。
然而他終究沒有去嘗試大醉,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繼續一場未完成的遊戲。
也許,再沒有東海月明攜手歸去的那一天,但他必須完成對容若蝶許下的誓諾。
儘管這句諾言始終埋藏在他的心底,儘管她早已不能記起以往種種,可是他不甘放棄。
匆匆五日,百花園內平安無事,這天午後石品天率著石道蕭和四名護衛抵達空幽谷。
他看上去像是五大魔宮宮主中模樣最為蒼老的一位,一塊比石左寒既黑且硬的石頭,精瘦的身軀內,充滿隨時可爆發的力量。
平心而論,傳說石中寒是石品天的私生子,也許是冤枉了他,這位天石宮宮主氣勢奪人,與文弱秀氣四個字半點也不沾邊。
想想也是,一個嬌滴滴猶如姑娘的石品天,又如何能統治天石宮將近百年?
他的左袖纏在腰間,那是逆天宮一戰得到的獎品,但對於石品天來說,一隻手握刀就已足夠。
四肢俱全的人里,又有幾個能趕得上他的威風與權勢?
但他今天總算遇見了其中之一,還很可能是所有人里最年輕的一個,甚至比他的兩個兒子都要小上幾歲。
不過如今他的名頭,無疑已凌駕石品天之上。
「這是我暫時借用的書房,最好不要弄髒。」
看到石品天大大咧咧將一雙腿隨意蹺到身前的紅木凳上,林熠開口說出兩人會面後的第一句話。
石品天滿不在乎地笑了聲,收起雙腿道:「這地方已經絲毫看不出火燒過的痕跡了。」
林熠冷冷道:「對不起,我請石宮主來,並非是為了視察空幽谷重建後風景如何的。」
石品天宏聲笑道:「什麼樣的風景值得老夫跑這麼遠?天石宮的景致怎麼說也不比這裡差。」
「那麼石宮主來此為何?」
林熠問道。
石品天收起笑容,用粗糙的大手搓著下巴上鋼針般穿出的鬍鬚,故作驚奇道:「林教主,你挽留敝宮多位部屬在此,難道是打算用來擴充空幽谷實力?」
林熠心頭冷笑,他明白這個外表看似粗獷的一方霸主還在試探自己,不肯輕易亮出底牌,他端起茶盞啜了一口,說道:「石宮主暗中放走石左寒,不就是想藉此聯絡上林某麼?否則,今日我也不必借用羅師兄的書房與你單獨會晤。」
石品天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用手一拍大腿道:「好,不愧是聖教教主,沒有令老夫失望。左寒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情,便是交上了你這樣的朋友。」
林熠放下茶盞,道:「這間書房已被靈符封印,外頭有凌長老守護,我想石宮主與林某的時間同樣都很寶貴,不妨開門見山,有話直說。」
石品天猛地坐直身子,沉聲道:「說左寒會姦殺我的小愛妻,老夫第一個不相信!」
「我也不信。」
林熠淡淡道:「可你仍舊把他投到煮骨窟中,連審訊都不用。」
石品天苦笑道:「因為老夫要的不是辯解,而是真相。我有自己的苦衷,而且左寒也從不屑對冤枉他的事情作出辯解,他的嘴遠比他的刀來得沉默木訥。」
「所以你索性將計就計悄悄放走石兄,希望由此把林某拉下水,對麼?」
林熠問道。
石品天冷哼一聲,粗獷的臉龐上浮現起一抹深沉的陰冷與殺機,緩緩道:「對方的整個計劃顯然經過精心策劃,我找不出任何破綻。如果不立刻採取行動,左寒一定會莫名其妙死在天石宮裡,說不定還會製造出一個羞愧悔過、引掌自盡的現場。」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他們偏偏漏算了一個至關緊要的問題。」
林熠道:「石宮主不僅沒有輕信石兄是兇手,更進一步從煮骨窟里救走了他!」
石品天笑答道:「老夫是什麼人,想在我眼裡揉沙子,沒門!不錯,這些年我的確有些故意冷落左寒,那不過是在磨礪他的心志,更令他能心無旁騖地修煉盤罡心鑒第九層的心法絕學。老夫也正好利用這段時間,一舉清除天石宮中長錯地方的雜草。」
林熠目光閃爍,說道:「聽石宮主的意思,似乎對天石宮的狀況有諸多想法,更擔心暗中有勢力不利於石兄。」
「他們針對的不止是兒子。」
石品天冷然笑道:「還有我這個老子。這回除去左寒,下一個輪到的便該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