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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仙子已顧不得這些,她揮動仙劍劈斬鬼魄。
每一劍都需耗用極大的真氣,才能令其殞滅,她雖一口氣劈散了十餘道魂魄,可後頭受到靈符招引的孤魂野鬼卻源源不絕,越聚越多,漸將二人一獸隱沒其中。
林熠也收回了璇光斗姆梭,改以雙掌應對群鬼。
他的奇遁身法儘管能遊走自如,無奈冤魂厲魄密集如雨,數量太多,不論趨避到哪裡,都會蜂擁上一團,又把自己重重卷裹起來。
反倒是血狸大顯神威,不懼這些鬼魄。它原本就是魔獸之尊,正能克制鬼魄陰氣,雙翅光瀾煽動處,群鬼紛紛辟易。
黑衣男子見狀,急念真言,調動起地陰煞氣層層圍裹,群鬼聲勢大壯,令血狸再無法分身支援木仙子。
林熠眼看形勢岌岌可危,當機立斷傳音入秘道:「木仙子,只要你發下誓諾,將曹衡平安送回家中,終生不傷其一根毫髮,在下願將綢布上的內容告知,而後拼死助你脫身!」
黑衣男子志在奪下木仙子懷中的曹衡,故此林熠倘使全力突圍,無疑大有生還之望。
然而林熠又豈是貪生惘顧之輩,做那孤身脫險之事?念及叛出師門零落天涯,義之所致,這條性命已然顧惜不得。
當下他無暇多想,已決定燃元焚丹,以自己的一條性命換得木仙子的允諾,但求得曹衡平安。
木仙子冷笑道:「連血狸都無法擺脫這些惡鬼糾纏,閣下又如何能助本宮脫身?」
黑衣男子這時也嘿嘿笑道:「木仙子,為了一條綢布枉送性命,殊為不值。放下這娃兒,我任你與血狸離去!」
木仙子聞言眸中眼神閃爍不定,心裡大犯躊躇,又覺頗不甘心。
忽然極遠處響起一聲清越嘯音,猶如鳳鳴鸞歌迴翔九霄,以驚人的速度飛快接近。初聞時猶在十餘里外,僅僅彈指一揮間卻至近前。
三人身形不約而同都是一滯,各自戒備道:「此人不曉得是敵是友?」
黑衣男子猛地好似疾電般飛掠,遙遙朝木仙子拍出三掌,左手探向曹衡,自是要趕在來人抵達之前,先奪得這小傢伙再說。
木仙子見三道沛然莫御的淡金色光瀾如同滔天巨浪,一波連著一波的轟至,妖艷的玉容上青氣驟亮,濃烈如霜,仙劍「絲絲」蒸騰一縷縷光霧,催動十成的「青木魔罡」疾劈而出。
「砰——」的巨響石破天驚,仙劍劈開第一道光瀾,將其一分為二從身側隆隆掠過,掌風未歇激盪得她眼前一黑往後拋飛。
木仙子駭然心道:「此人太可怕了,這三掌才是他的真正實力!」
不由大起驚懼之念。
黑衣男子可不給她絲毫喘息的機會,第二波的掌力已接踵而至,較之第一記焚金神掌更加的雄渾剛猛。
木仙子右臂酸麻,仙劍招式用老已不及收回,禁不住嚇得魂飛魄散。
驀地面前人影一晃,林熠奮不顧身擋在她身前,雙手齊齊使出一招「纏綿悱惻」,以虛擊實,在夜空中劃出無數道殷紅色弧光,不斷分割肢解那蓬金色狂瀾。
「啵啵啵啵——」
一連數十響爆竹似的脆鳴,焚金掌力被林熠庖丁解牛一般分解成厚薄不均的金色罡風,「砰砰」爆裂,絕強的餘波把他的身軀高拋上天,像斷線的風箏搖搖晃晃抬升而起。
緊跟著第三道金瀾涌至,黑衣男子的身法居然比掌風更快,後發先至側身探左手抓向曹衡。
木仙子高聲叫道:「接著!」
運勁將曹衡朝上方甩出,擲向林熠,仙劍飛袖齊舞,轟然接住第三記焚金神掌。
她鼻中低低一聲悶哼,嘴角血絲汩汩逸出,身軀柳絮般激飛而退,不停急速旋轉卸去對方無可匹敵的可怕掌力。
黑衣男子捨棄木仙子,身形拔空疾起,比林熠更快一步。
曹衡身子不住翻著跟頭,早已是七葷八素,兩隻耳朵里「呼呼」灌滿雷鳴一樣的風聲,一陣子的天旋地轉。
打小他就羨慕爹娘能夠御風飛行,遊蕩雲霄,這回自己也真的飛了起來,可哪有半點想像中的快感。
「唰——」
一條青色絲帶輕盈迅捷的纏繞曹衡腰腹,倏忽收回。小傢伙頭昏腦脹不辨東西南北,只覺身子一暖落入一個柔軟的懷抱里。
黑衣男子燃木神爪抓空,遽然定住身形,向左首緩緩望去,沉聲問道:「雁仙子?」
六丈外的淒清夜色里,風涌雲盪,一位秀弱的青衣文士丰神如玉,衣袂飄揚,懷抱著小曹衡舉目相向,如水似雲般輕柔的嗓音響起道:「晚輩雁鸞霜,敢問這上千冤魂可是閣下招引所至?」
兩個人的四道目光在高空中激撞在一處,一深邃如淵,一幽遠如海。
黑衣人的眼中綠幽幽的光焰熾烈似火,好像來自冥獄的兩束死光,牢牢罩定在雁鸞霜不沾任何人間煙火氣息的秀麗面龐之上。
無端端的,月黯雲渺,朔風狂舞,天地之中瞬間充斥著濃烈至極的肅殺之氣,令遠在一旁的林熠與木仙子有如墜進一座陰寒而熾烈的熔爐,仿似體內的水分一下子都被揮發,咽喉一陣的干灼。
雁鸞霜的目光卻依舊風行水上,波瀾不驚,縹緲而空幽,鎮靜如冰,晶瑩如雪,看似霸氣全無,但堅凝得像亘古磐石。對方犀利的眼神投射入她的眸中,宛如熊熊大火融入浩海,頃刻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