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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林熠轉念,元神像炸裂般地一痛,冰冷如霜凍般麻木。
無數縷細小的青魄靈韻散發開來,迅速遊走全身經脈,最後匯集在膻中穴,化作一股莫御的洪流,湧入林熠的丹田。
直到此刻,林熠才第一次感受到,青丘姥姥無數輪迴修煉凝鑄而成的實力,是何等的驚世駭俗。強大的青魄靈韻摧枯拉朽般席捲經脈,假如要置他於死地,實在是小手指頭輕輕一彈的事情。
「砰!」
青魄靈韻終於接觸到林熠凝起的太炎真氣。一冷一熱兩道仙魔真氣水火不容,將林熠的太炎真氣震得碎散崩裂。
林熠受到感應,身軀劇震,急忙收斂真氣,穩住身形。
「笨蛋!」
青丘姥姥訓斥道:「蕭照痕沒有教過你無欲無敵的道理麼?你心中存念,如何能將青魄靈韻吸納?」
林熠顧不得還嘴,腦海里記憶起那日酒窖中參悟所得的無敵心境。
他徹底放開懷抱,不去理會遊走的太炎真氣,也不去想身外步步逼近的極冥魔罡,只有明月滄海,小溪花樹,漸漸靈台雜意盡退,塵埃不染,一片空明。
這時,他反而能清楚地感受到身外澎湃席捲的金色霧濤,無垠無涯的沉浮天地;感受到青丘姥姥的靈魄,正與自己的元神一點一滴的水乳交融,無分彼此。
渙散開的太炎真氣進入先天化境,不需林熠絲毫的意念驅動,重新凝結,與青魄靈韻相互滲透磨合,逐漸形成一團溫熱的渦流。
一股股經過合煉的真氣從丹田流出,流轉林熠的周身,瞬息注滿他的經脈。
衣衫與肌膚上亮起一層青紅相間的光彩,像是一件透明的光甲,將林熠的身子籠罩起來。
金霧轟然吞沒林熠的身形,卻遮擋不住身上熠熠的光亮。好像寒夜裡高懸夜空的星辰,儘管微弱卻無比的頑強,一閃一閃宣示著自己的存在與不屈。
火熱的罡流毫無間隙地撲卷林熠周身,他就像被人把頭和整個身子按入了狂暴的海水中,透不過一口氣。胸口鬱悶難當,窒息的感覺恍若要爆裂出來。
四周龐大的力量不停地積壓傾碾,把他當作了磨盤裡跳動的豆子,要碾成汁,磨成漿,把骨頭也統統壓碎。
好在青魄靈韻和太炎真氣結成的光甲,看似薄薄一層,卻堅不可破,將金霧完全阻擋在林熠身外。
「我真是個苦命的孩子,」他在心裡苦笑道:「這株鬼樹居然把吸納的冥海魔罡盡數傾瀉到我的身上,我招它惹它了?」
「要怨就怨你太愛多管閒事,偏又運氣不好。」
青丘姥姥幾乎同時就了解到林熠發自心底的想法,回答道:「誰讓你從不將我的警告當作一回事?」
「這就叫『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吧?」
林熠苦笑道。
知道這小子又在拿一個「老」字消遣自己,青丘姥姥冷冷一笑道:「別以為我不曉得你話里藏的是什麼意思。如今你只消轉一轉鬼念頭,我立刻就能知道。」
她頓了頓,忽然疑惑道:「奇怪,你的靈台深處怎麼還有一團空間沒有敞開,我的靈魄無法破入半點?這怎麼可能——」
「嗤嗤嗤——」
林熠耳中恍惚,驀然響起一記記銳耳的破空聲,打斷了青丘姥姥的思緒。
宛若有成千上萬枚滾燙的無形鋼針穿透光甲,刺入林熠的體內,直插到靈台的深處,讓他心搖神曳,近乎喪失了所有的意識。
他腦海里一片空白蒼茫,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五臟六腑如同燒了起來,連血液都像煮沸的水在汩汩冒騰。
「嘿!」
林熠低哼,仰天噴出一口赤紅的血箭,灼熱稍減,恢復了些許清明。
「不要慌,」青丘姥姥鎮定地說道:「這是蘊藏在極冥魔罡中的魔意,我的『鍾靈空罩』也無法抵擋,只能憑你的仙心抗衡。」
明白了這點,林熠的心念稍稍一定。然而極冥魔罡撕裂開靈台上一道道的口子,將魔意源源不絕地傾瀉而進,不斷擠迫著他的元神,寸寸蠶食占據。
「見鬼!」
林熠清楚這已是生死瞬間,被魔意吞噬的結局,比起讓極冥魔罡消融肉軀更加悲慘可怕。一旦元神被滅,想轉世為人再無可能。
青丘姥姥不再說話,靈魄旋即築起一道堅固的堤壩,襄助他堅守住最後的陣地。
可惜千仞神木凝鍊的魔意何其強橫龐大,一浪高過一浪地突入林熠身軀,令他的神志在模糊與清醒之間苦苦掙扎。
「你快走,」林熠的聲音斷斷續續,催促道:「活一個算一個!」
「少說廢話!」
青丘姥姥厲聲低喝道:「若要走,我早已走了,還守著你作什麼?堅持住!」
林熠無語,只得重樹信心,意念微凝,隱藏在髮髻里的守心珠霍然覺醒,宛如張開血盆大口的魔獸,無畏地吸納吞食湧入他體內的無盡魔意。
林熠壓力驟減,大鬆一口氣。
青丘姥姥叱道:「守心珠,這寶貝早該用上了,你還藏著做什麼?捨不得麼?」
但她很快就發現,守心珠煉化的速度遠遠跟不上體外魔意的湧入,心念更緊。
林熠卻似乎全然忘記了這些,澄靜思緒晉升無明,腦海里浮現起破日七訣的真意。
他默念鑄神訣,靈台撤開一絲縫隙讓魔意滲入。青丘姥姥驚異之間,已察覺林熠的元神迅速包容那縷魔意,轉眼煉化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