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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怔怔佇立良久,直等日頭從中天朝著西山斜落,方才確定容若蝶絕不可能再出現。他悵然清理了一下凌亂的衣發,收拾情懷,壓抑著巨大的哀慟擇路下山。
一路蹣跚,直走到深夜,才滿身疲憊地抵達聖城外。
城門早已關閉,林熠不欲驚動別人,正要掠城而過,卻看到紅衣法王貢桑率著兩名僧人,從城樓下迎了上來,遠遠躬身施禮道:「林教主,奉別哲法王之命,我已恭候多日。」
林熠全然提不起半點勁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有勞法王領路。」
貢桑法王見林熠模樣狼狽,神色落寞,微覺疑惑,但也不便多問,只道:「林教主請!」
引著林熠自城門而入,上了一輛大車,徑直奔向無相宮。
林熠坐在車裡,木然望著窗外徐徐駛過的景物,一言不發,很快,大車行過當日他與雁鸞霜相遇的那間茶肆。店門緊閉,寂寥無人,已無那夜的喧囂。
也就在茶肆外的長街上,他與別哲法王展開了驚天動地的一戰,最後以四極光龍拳,接下對方至剛至雄的一記「摩訶薩真印」,從而惺惺相惜,握手言和,訂下天地塔之約。
景物依稀如故,只是昔日情懷蕩然無蹤,恍若過了千年一夢。
終於,他發出一聲幾乎連自己也聽不到的嘆息,往事歷歷,空懷惆悵。
到得無相宮,早有人通稟進去,別哲法王親自出迎。
不僅仇厲、凌幽如等人沒走,連石品天、花纖盈、姚人北、花千疊、邙山雙聖等人也都俱在,一時廳里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林熠心情淒楚,又不願在別人面前表露出來,強打精神寒喧周旋,好不容易別哲法王告辭離去,但其他人都了無睡意,仍舊圍坐一圈。
最終還是白老七代眾人問出心中疑惑:「林兄弟,為何不見容丫頭?她沒和你一起回來麼?」
林熠眼神一黯,低聲艱澀道:「她……留在虛蕪城,不會再回來了。」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面面相覷,偏白老九不識時務追問道:「為什麼?」
林熠蒼白無力地一笑,回答道:「她說,那裡是她最終的歸宿。」
「怎麼會這樣!」
花纖盈且驚且忿地站起身道:「我去把容姐姐找回來!」
邙山雙聖聞言不甘落於人後,騰的跳起叫道:「我們兄弟也去!」
花千疊喝斥道:「盈兒,莫要胡鬧!虛蕪城是你想去就能去的麼?你又怎樣找到容小姐的所在?」
花纖盈忿忿不平地坐下,咕噥道:「這算什麼,千辛萬苦救回了容姐姐,她自己倒不願離開了。」
林熠置若罔聞,對眾人的反應無動於衷,仇厲越加感覺不對,可又不能多問,於是轉開話題問道:「林教主,你既已回來了。那我們何時啟程返回中土?」
林熠漠然道:「就明天一早罷。」
記起雁鸞霜的提醒,他勉力振作精神吩咐道:「仇老哥,天宗宗主戎淡遠很可能要聯合正道八派對聖教不利。你率領大伙兒回返萬潮宮後立刻備戰,非有令諭,本教部眾不得擅自離宮。」
仇厲隱約聽出話中的另一層意思,錯愕道:「教主,那你呢?」
林熠慵懶笑道:「放心罷,我沒事。我會先去一趟觀止池,再回返南海和你們會合。」
仇厲誤以為林熠是要去天宗找戎淡遠談判,眼中精光閃動道:「昔日恩師在位時,戎淡遠就對聖教從不買帳,林教主此行恐怕徒勞無益,不去也罷。」
凌幽如冷哼道:「對,他們想打,那就痛痛快快打上一仗好了!如今聖教東西一統,又有林教主坐鎮,還怕了天宗不成?」
林熠知道他們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但也懶得解釋,回答道:「你們不必勸了,我自有主意,終須去見戎淡遠一面。」
仇厲見勸阻不住,只好道:「那就由我和凌長老、葉長老率領若干本教高手隨行,以免天宗為難林教主。」
邙山雙聖一聽,又有好地方可去,白老七首先叫道:「好啊,索性大伙兒一起殺上觀止池,先拔光了戎淡遠的鬍子,回頭再一把火燒了正道八派的山門!」
白老九搖頭道:「你這話就不對了,咱們都沒見過戎淡遠,憑啥斷定他長著鬍子?」
白老七怒道:「戎淡遠一個大男人,怎會不長鬍子?」
白老九振振有詞道:「未必,未必!如果他是太監出身呢?」
花纖盈咯咯嬌笑道:「戎淡遠多半不可能是太監,不過他若聽說咱們要殺上觀止池,拔光他的鬍子,驚懼之下先一步把自己的鬍子剃光,倒不是沒有可能。」
這三個人一通胡言亂語,將天宗損了個夠,林熠亦忍不住露出一縷微笑,卻旋即消失,說道:「我一個人去就夠了,量天宗也留不住。」
石品天呵呵笑道:「林教主氣概豪邁,咱們自愧不如。但我老石也不是孬種,今日就在此放下一句話,天宗和八大派的人不來便罷,若是蠢蠢欲動,真要找貴教的麻煩,我天石宮定當全力以赴,與林教主同進共退!」
花千疊哪肯居人後,當即說道:「不錯,唇亡齒寒,何況咱們兩家曾經共抗敵辱?我青木宮上千子弟,聽從林教主召喚!」
鄧宣坐在椅子裡振聲說道:「林教主,只要你一紙相傳,金牛宮水裡火里都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