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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震遠道:「快做晚課了,也不見師父他老人家蹤影,小弟是要到靜室敦請。」
白老七想起林熠中午的話,說道:「林熠定是被你師父留在靜室里啦,要不還能上哪兒去?不用問,他們兩個一定關起門來偷偷喝了一下午的酒。嘿嘿,這小子有了好處便忘記朋友,不夠義氣。」
白老九一把抓住宋震遠的手道:「靜室在什麼地方?咱們陪你一同去。」
兩人抓來的猴子也不要了,扔了繩頭,隨宋震遠急匆匆趕往靜室去看個究竟。
靜室位於渺雲觀東頭的一座天然石洞中,洞口有石門遮掩,卻無弟子看守。
想那堂堂昆吾劍派的掌門何等修為,又有誰敢摸上觀靜峰找他的晦氣?
三人到靜室前,見洞口石門虛掩,玄乾真人應尚在裡面。
宋震遠在外朗聲道:「啟稟師父,弟子宋震遠與邙山雙聖求見。」
等了半天,裡面也沒有玄乾真人的回應。
宋震遠覺得有些奇怪,暗道師父打坐之時神通天地,莫說自己高聲求見,即使一聲不吭悄悄潛到洞口,他也該知覺,怎的半天也不見他回答?
他提高嗓音又接連通報了兩回,仍無人應答。
邙山雙聖等得不耐煩,越覺得這師徒兩人定是在靜室里喝得酩酊大醉,睡死了過去。鼻子裡仿佛聞到了打裡頭飄出的酒香,再也忍耐不住,縱身推開石門,大叫道:「林兄弟,你——」
宋震遠攔阻不及,暗暗叫苦,剛想開口,猛聽邙山雙聖同時一聲怪叫,扭頭望向自己滿臉駭異,失聲叫道:「哎喲!這是怎麼回事?」
宋震遠一愣,快步走到洞口朝里打量,立時也驚得手腳僵立,錯愕無語!
但見靜室門口林熠撲倒在地不省人事,後心衣衫碎裂,赫然印著一隻掌印。
而距離他不到三丈處,玄乾真人仰面朝天躺在血泊里,胸膛上斜斜插著一柄碧綠色的匕首,正是邙山雙聖當年贈與林熠的秋水匕!
第八章 弒師
林熠被眼前晃動的一蓬白蒙蒙光華驚醒,頓時感覺到全身的骨骼經脈齊齊作痛,內腑中好像藏了一把鋒利的鋸子在來回扯動,忍不住從嘴角嗆出一縷紫黑色的淤血,沾濕了胸口的衣襟。
他試著輕輕吸了口氣,丹田裡氣若遊絲,不見波瀾,一身的真元竟被徹底震散。
他睜開眼睛,自己的身軀平躺在一張堅硬的石床上,距離石床三丈開外的洞口中央,懸浮著一道渾圓的銀白色光符,室內的白光就是從這裡發出。
林熠心底一聲苦笑,思忖道:「想必這裡就是傳聞中的思過壁了,沒曾料到終有一日我居然也會被關押在這裡面!」
原來思過壁,乃昆吾劍派歷代以來用以幽禁弟子的石洞,那道神光大雷符,便是守護洞府的至寶,若不得掌門與四位首座長老揭開封印,裡面的人絕難以破壁脫出。
只是此處素來關押的都是身犯背叛師門、弒師殺親重罪的本門弟子,林熠以前也僅是聽玄乾真人說起過,卻從未親眼目睹。
他小憩了片刻,神志稍稍清晰了些,回憶起昏迷前的情景,只覺做了一場大夢。
他雙手撐住石床,努力挺身想起來,卻牽動內傷一陣的金星亂冒,胸口好似撕裂般的劇痛難忍,冷汗順著鬢角便已滴落。忽地右手一軟,身子失去平衡,一骨碌狼狽不堪的重重摔落地上。
從背上傳來的撞擊力立時震得他氣血翻湧,又昏死了過去。
過了半個多時辰,林熠再次幽幽醒轉,發現自己側躺在地,面前兀自有一灘未乾的血跡。他想起雨抱朴臨別時所贈的九生九死丹,咬牙翻轉過身仰天躺倒,探手從袖口裡取出瓷瓶。
只這個動作,就足足耗費了林熠半盞茶的工夫,仿佛自己的手指稍稍動彈一下,都會帶來更加強烈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吃力的喘息著將一枚藥丸塞入口中,九生九死丹瞬間化作一股甘甜清涼的津液,流入喉嚨。不到一會兒,藥力逐漸行開,丹田內首先熱起,緊接著內腑與四肢也徐徐有了暖意。
林熠急忙抱元守一,想疏導真氣行走藥力。然而丹田內的太炎真氣絲絲縷縷散若亂麻,周身的經脈更如同被鉛塊堵住了一樣,遊走不動。
好在九生九死丹終究是天地間一等一的靈丹妙藥,自己的心脈已為一團暖流裹住,裂斷之處也不似先前那般的椎心疼痛,總算性命無虞。
林熠竭力調息,呼吸漸漸平緩了許多,但心知肚明背後挨的這一掌,轟得自己五臟六腑俱損,連帶經脈丹田也在劫難逃。
想起容若蝶臨別之際曾預言自己將有牢獄之災,當時他如春風過耳並未放在心上,不料轉眼就禍事臨頭,不由得暗自苦笑嘆息。
他習慣性的探手想掣出仙劍拄地站起,卻抓了一個空,原來仙劍已被收繳。
幸好以「袖裡乾坤」藏起的靈符、丹藥與璇光斗姆梭等物尚在。
林熠扶著石床坐起身,背靠床角斷斷續續地朝洞外叫道:「這裡還有沒有活人?」
話音虛弱,連自己都聽不甚清楚。
不料身後還真有人冷冷回答道:「林熠,沒想到你也被關了進來。」
林熠回頭,才發現在石洞角落裡盤腿端坐著一個黃袍道人,面龐瘦削,顴骨突起,望之如四十餘歲,卻是與玄乾真人同輩的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