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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的四周漾起一團黑色霧光,迅速吞噬了他的視線和意識。
「唰!」
一束翠色劍華橫空匹練,猶如天外飛仙飄逸而充滿靈動,掠向嚴幽瑤。
劍未至,但那股不可匹敵的氣勢,竟是如芒在背,令嚴幽瑤不得不硬生生煞住去勢,翻轉橫飄,堪堪躲避過漫天的劍氣侵襲。
沉身,掣劍。她望向十多丈外盈盈飄立的少女,怨毒低哼道:「果然是你!」
雁鸞霜手撫寒煙翠,淡淡微笑道:「你這麼說,是否想掩飾住內心的驚訝呢?其實你並未預料到晚輩會突然出現在此處,對不對?甚至幾位也未曾想到唐教主、雲巫聖和釋先生早已對雍野的謀逆之舉有所察覺,在暗中張網以待。
「一招失算,滿盤皆輸,這道理不用多說,你該懂。你們現在做的,不過是困獸猶鬥而已。」
雁鸞霜語氣柔和從容,娓娓道來,嚴幽瑤的面色卻越來越冷,瞳孔劇烈收縮寒聲道:「姐姐在瀑藏石府中怎沒將你殺死?」
雁鸞霜慧心如鏡,感應到嚴幽瑤信心的動搖,不緊不慢回答道:「可見你們的陰謀註定要失敗,天意昭昭,絕非人力所能左右。」
嚴幽瑤的眼眸里,緩緩蒙上了一層幽藍色的霧光,嘆了口氣道:「可惜,我教不出像你這樣的弟子;可惜,你是我的敵人。」
殿門轟然倒下,周幽風一馬當先闊步闖入,高聲喝道:「匡扶聖教,盡誅逆黨!」
戰局逐步明朗,後殿尚存的二十餘名雍野叛逆和十幾名血衛,以葉幽雨為首,被百多裡應外合、忠於唐守隅的部眾慢慢蠶食壓縮,逐出危險區域擠壓在數十丈方圓里。
嚴幽晦面前還剩下兩名獸營武士,可她精心培育的四名女弟子已全數橫屍在地;眼見大勢已去,她閃身突出獸營武士的夾擊,直掠到周幽風身前,冷厲笑道:「好大哥,殺了我罷,死在你手裡,我還能少受些痛苦!」
周幽風呆了一呆,滿心不是滋味。
昔日叱吒一時的「風雨如晦」四大長老,而今叛離分裂,兵戈相向,凋零若斯,何曾是他作為首席長老願見之局!
看著狀若瘋魔的嚴幽晦迎了上來,原本積鬱一腔的怨氣和怒忿不覺消淡許多,可又不曉得該說什麼才好,只是嘆道:「小妹兒,你怎會變成這樣?」
怎會變成這樣?嚴幽晦也不明白,到底是計劃中的哪個環節出了差錯?精心籌謀這多年,原以為萬無一失的行動,轉瞬功虧一簣。
好像整個世界,包括這裡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在和她作對。恨恨地一咬牙,連人帶劍撞向周幽風。
周幽風心情矛盾,卻絕不願與她拼得兩敗俱傷,只好暫避鋒芒側身閃躲。
嚴幽晦厲聲長笑,順勢衝出大殿,遙遙傳音道:「唐守隅,你給我等著!」
周幽風追之不及,又或許是潛意識裡也希望能放嚴幽晦一條生路,微一錯愕,旋即轉身投入側旁的戰團,面對隆雅安帶來的血衛,他絕不會再手下留情。
釋青衍對局勢洞徹若明,清雋的嗓音蓋過喧囂的殺伐聲:「嚴幽晦已捨棄諸位逃之夭夭,你們還想為她賣命到何時?」
葉幽雨等人鬥志動搖,士氣大挫,越發潰不成軍,亦紛紛暗自打起逃逸的念頭。
雁鸞霜注視嚴幽瑤陰晴難定的面色,從容不迫地微笑道:「令姐已獨自逃生,前輩可還想再為她死上第二回?」
嚴幽瑤遲疑了一下,搖頭長吁一口氣道:「我不想死,可如今活著還有意義麼?」
語畢劍出,層層迭迭的光環中,湧起一蓬悽厲濃烈的藍煙。
然而仔細再看,那並非是煙,而是一種粉塵——一種用蟲蠱菁華煉製的絕殺之毒。
它有一個非常動聽的名字,就叫做「一簾幽夢」。
雁鸞霜閃身飛退,始終與森森劍霧若即若離,保持著不到一丈的距離。她的背後好似生了另一雙眼睛,遠遠繞開在後殿中混戰的人群,左手飛彈不斷凌空點擊嚴幽瑤的仙劍,爆發出「叮叮叮叮——」清脆悅耳的鳴響。
嚴幽瑤的劍勢逐漸晦澀凝滯,但也終於迫近到了雁鸞霜身前一丈之內,她汩汩催動體內真氣,駕馭蠱毒湧向雁鸞霜,藍煙迅速轉濃,形成一團翻動的雲嵐,載著耀眼的圈圈劍華,如影隨形洶湧跌宕。
一退一進彈指掠過十數丈,雁鸞霜的身影微微沉落似要著地。
嚴幽瑤緊追不捨亦向下方疾墜,卻愕然發現前方正是熊熊燃燒的聖火。
雁鸞霜翩然回身,隔著這團聖火揮出一股袖風。
「砰!」
聖火受罡風催動驀地躥升,吞吐的焰苗劈啪爆裂,妖艷的光芒像一道火牆席捲向嚴幽瑤。
嚴幽瑤促不及防,振劍抵禦,「嗤嗤」連聲,劍光里一縷縷藍煙化於無形,轉念間已被聖火的烈焰盡數吞沒消融。
嚴幽瑤悶哼飛退,凌厲無儔的攻勢就此戛然而止,突見頭頂光華閃動,雁鸞霜手擎寒煙翠轉守為攻,不容她有一點喘息之機,直刺眉心。
嚴幽瑤氣勢已餒,只感覺在對方行雲流水般的劍式籠罩中無所遁形,惟有吐氣揚聲,鼓足餘勇勉力招架。
「吭吭吭——」
一串梅花間竹般的密集金石響動,雁鸞霜仙劍猶如魚沉雁落,神出鬼沒間左一劍,右一劍,上一劍,下一劍,仿佛都是漫不經心信手拈來的隨意而為,卻無一不是攻在嚴幽瑤最難受吃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