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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道:「何止棗木板,其實可供畫符的材料林林總總不下一百之數。常見的有如黃紙、柏木板、棗木板、布、絹絲等,就連石塊、磚、瓦也能畫符。平日用的最多的還屬桃木板,以藉助其驅魔辟邪的靈力。
「而施咒的方法也五花八門大相逕庭,例如筆咒、墨咒、水咒、硯咒、硃砂咒等等。」
曹彬道:「哦,想不到煉符之中竟有這麼多學問。」
林熠嘿嘿一笑,說道:「這些只是尋常小道,曹大哥若感興趣,閒暇時小弟亦可與你研討一番。什麼咒語、吉日,什麼日君訣、月君訣、天綱訣,什麼舌尖書符、凌空書符,保管讓你聽得昏昏沉沉,懨懨欲睡。」
曹彬大笑道:「這就叫做:『看人挑擔不吃力,自己挑擔累彎腰。』」
翌日晌午,林熠早早的放學,與曹彬沐浴更衣,進入密室。
兩人在法壇前停住,林熠說道:「曹大哥,小弟就要開壇煉符,稍後不論遇到任何情形,你都不可妄動,只需在旁觀瞧,小弟自會掌握分寸火候。」
曹彬頷首道:「行,愚兄好比一個看客,就在台下瞧林兄弟如何唱戲啦!」
林熠緩步登上法壇。身披一件黑色太極法衣,足穿一雙七星雲履,頭頂銅簪束髮,竟有幾分道骨仙風的味道。走到神案前靜立片刻,瞑目存思,摒除雜念,才燃起九炷煉自漱心庵的神香,恭恭敬敬插入香爐,口中低聲禱告,行跪拜大禮。
禮畢起身,林熠雙手捧起神案上所供的金剛劍,執於右手,左手一捏法訣,念念有詞,腳下禹步徐行,步罡踏斗進入忘我之境。金剛劍緩緩亮起一泓光芒,汩汩流動越來越亮,發出低低的清越鏑鳴。
一蓬淡淡的金色光團從劍上湧出,霧濛濛的一片往四周擴散,瞬間將整座法壇籠罩,充盈著一種肅穆莊嚴而又恢弘奇異的氛圍。
曹彬遠遠站著,屏息凝神靜觀林熠施法,心中清楚此刻林熠的神思正交融天地,入道出世,故此不敢稍有異動,唯恐有所驚擾。
當金色光霧接觸到法壇前後篆刻的法印與龍章鳳文時,這些深烙入石的文字圖形,驀地煥放出炫目的光華,自下而上形成一道光束,與金剛劍的光芒合而為一,掠影浮光,冉冉升騰。
「叮——」
一記清脆如鍾罄的響聲傳出,法壇上祭起的三清聖像、四象神牌與八道引雷令符由內而外次第亮起,金光煌煌,氣勢磅礴。
林熠身形繞轉法壇,金剛劍翩如起舞,左手法印變幻更疾,手指捏、彈、劈、點教人眼花撩亂,目不暇接。忽然腳步驟停,振臂虛點金剛劍,向著八道引雷符遙遙一指。引雷符無風而動,獵獵飄蕩,金光越發濃烈,隱隱響起風雷之聲。
林熠雙手擎劍高舉向天,目光仰視仿佛能洞穿樓宇直面蒼穹。身上的黑色太極袍服衣袂翻飛,頭頂青色水氣濛濛蒸騰,已將真氣臻至峰巔。
「喀喇喇——」
驚雷如鼓,憑空響動,震得密室里嗡嗡迴響,曹彬氣血翻湧,朝後不由自主的退出兩步。林熠恍若未覺,左手輕輕一揚,撒出一蓬紫金色的粉末,正是由石棘獸內丹研磨製成的符媒。
金粉如雨熒熒閃光,均勻的飄浮在法壇上空,紛紛揚揚煞是好看。驀地「轟隆隆」雷鳴更烈,四象神牌同時顫動,光柱上方赫然開裂一道缺口,光滑如鏡,清澄如潭,八道引雷符不約而同飆射出一束金芒匯入其中,大風驟起。
那些金色粉末宛似飛雪,被席捲進鏡潭內消失無影。
林熠面色沉靜,飄飄欲仙,右手高擎金剛劍一咬舌尖,低喝一聲道:「咄!」
一股血箭激射而出,灑濺劍刃。金剛劍殷紅閃亮,劇烈顫鳴,似在威嚴召喚。
上空鏡潭「轟隆、轟隆、喀喇喇——」連響不斷,一聲比一聲疾,一聲比一聲厲,終於一道金光閃閃的雷電勃然奔涌,擊中金剛劍尖,束集成流水銀泄地般洶湧直下,破入林熠軀體。
林熠身軀猛烈振盪,卻始終保持平衡舉劍向天,再噴出第二道血箭。
狂雷奔騰,金瀾如洪,引自天地間的神雷靈力浩浩湯湯,透過金剛劍傳遞到林熠的體內。林熠的衣衫遽然熾光大放,仿佛幻化作雷神之體,不斷吸納著金色雷光。
曹彬看得心搖神馳,震撼之情難以言喻,呆呆望著林熠,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就看到金雷越加的密集澎湃,從光柱上方絡繹不絕的劈落,林熠如同山嶽橫亘,屹立挺拔,將一道道雷光引入身體,好比是百川匯海,生生不息。
約莫一炷香的工夫,林熠的周身已布滿雷光,滾滾流動,金剛劍上出現了一絲絲的裂痕,顯然他的承受力已到滿盈。林熠雙目猛瞠,揮手一松喝道:「去!」
金剛劍應聲騰空,直射鏡潭,「啪」正插在中心。
鏡潭光幕猛烈搖曳,金雷凝滯潭口隆隆翻滾,再不劈落,片刻後動靜減小,似在徐徐收斂。林熠不為所動,快步走到神案前執筆沾墨,體內真氣流轉引導神雷靈力遊走周天,最後匯聚在手太陰肺經,注入筆端,引而不發。
他深吸一口氣,清聲吟道:「丹石鎮凶魔滅鬼崩研書靈符三界通行急急如律令——」
彎曲左手四指指尖,唯有食指平伸,指尖朝上,化作日君訣,提筆疾書黃紙。筆尖的硃砂雷力水乳交融化為圖符,緩緩融入紙中蟄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