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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八嘆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老五,忍著一點吧——」
幾人漸漸走遠,忽聽鄧宣的聲音叫道:「雲兄,對不住,讓你久等了!」
林熠迎上去搖頭笑道:「沒事,我也剛到沒多會兒。」
他一指太陰四煞的背影,問道:「這四個人,好像是來找令尊的,不知為了什麼事情?」
鄧宣不以為意地望了一眼,回答道:「聽說是前些日子得罪了奉仙觀和天都派,怕人家尋仇,眼看快混不下去了,只好來投靠家父,不巧,家父為了近日接連發生的幾樁事心情不好,無心搭理,便打發他們回去等信。」
林熠嘆道:「兒子的婚禮無端端被人攪黃了,這事擱在誰頭上心情都不會好,只能說他們來的不是時候。」
鄧宣道:「可不只這事。今天一早,家父的書齋門口,被人整整齊齊擺了四顆血淋淋的人頭,全都是前天家父派出去,查找花纖盈下落的高手,連丁鳴丁公公的腦袋,也教人給砍了送回來。」
林熠一驚,沒料到青丘姥姥把事情做得這麼絕,這下看鄧不為如何能耐住性子不發飆。他問道:「天啊,怎麼會是這樣?知道是誰幹的麼?」
鄧宣撇撇嘴,哼道:「還會有誰?咱們金陽堡戒備森嚴,外人怎麼可能帶著四顆人頭來去自如,還把它放到家父書齋外頭?只能是裡面的人偷偷帶進來的唄。」
林熠道:「既然鄧兄家中出了大事,今日便不必再陪在下去金石堂了。或者麻煩鄧兄給在下一封引薦書信,我自己找上門去就是。」
鄧宣笑道:「沒事,我是個閒人。現在家父更沒空來管我,正好陪你走走。」
說著引林熠進了金陽堡。
堡內五步一崗,十步一哨,與堡外不可同日而語。
金石堂位於金陽堡西首,表面看去,只是一座擁有三進院落的府邸,但在地下,卻暗藏著巨大的煉器工廠。
金牛宮以冶煉鍛金之術聞名天下,金石堂出產的各種仙兵魔刃不僅是留作自用,亦是其最大的一項資金來源。
鄧不為正因為通過金不堅牢牢掌握住了金石堂,才有了與金裂石分庭抗禮的資本。
金石堂中的警戒,自然比外面更加森嚴,沒有堂主以上人等的手諭,或者出入權杖,任何人一旦接近,可立時格殺勿論。
但有鄧宣領著,林熠一路暢通無阻進到地下工廠,縱橫交錯的甬道兩邊,開鑿出上百間大小不一的石室,傳出熱火朝天的勞作聲。
鄧宣無聊時常來這兒閒逛,對工廠內部熟門熟路,一邊走一邊熱心介紹。林熠早曾聽聞過,金牛宮擁有這麼一座世所罕見的龐大地下工廠,但走到裡面,仍禁不住為它的規模和水準所震撼。
與普通的打鐵鋪子不同,從這裡出產的無一不是仙兵魔刃,甚至還有用於裝備軍隊的兵器機械。
每一件成品,都是用各種珍貴材質煉鑄,可吸納貯藏天地菁華,從而初具靈性能與主人意念相通,如臂使指。
即使這樣,成品依舊會被分成三六九等,以供不同主顧挑選。
有一道石門後的禁區,竟是連鄧宣也不能進入,無疑其後隱藏著金石堂乃至金牛宮世代積累的真正菁華與心血。
鄧宣領著林熠去見金不堅。一踏進門,金不堅便笑道:「宣兒,今天怎麼又想起要到這兒來逛逛,是你爹爹要你來的麼?」
鄧宣搖頭道:「不是,我是想推薦一位朋友到金石堂做工匠,拜託四叔幫忙。」
金不堅在打量林熠,林熠也在觀察金不堅,兩人交換過眼神,心裡各自有了截然不同的評價。
在林熠看來,金不堅魁梧壯碩的身軀內,仿佛蘊藏著無窮無盡的能量,外表的樸實豪爽,並不能掩飾從他眼裡透出的城府與冷酷,即使含著笑容,也讓人感到他的威嚴和莫測,而無法生出親近之念。
以他一個金裂寒遠方堂侄的身分,能夠坐在金石堂第一把交椅上,除了出神入化的技藝之外,沒有手段亦絕對不行。
或許,鄧不為當年也在其中出了不少氣力,使得他們兩人的利益從此被緊緊綁到了一起。
而金不堅卻僅僅覺得林熠氣度勉強算得上從容,可惜其他的就乏善可陳了。孱弱的身軀,蒼白的面色,和沒有老繭的手指,只能說明他是個不曾吃過苦,也吃不起苦的年輕人。
不過人以群分,物以類聚,他既然是鄧宣的朋友,也該當如是才對。
唯一覺得詫異的是,這個年輕人的相貌,似與金裂寒有幾分相像。只是氣勢內蘊相差太遠,根本不能相提並論,也令他更生輕視。
鄧宣不明就裡,親熱地拍著林熠肩頭道:「四叔,這位雲兄祖上就是打鐵的工匠,有一手不錯的絕活。我把這樣的人才推薦給你,你老人家也該謝謝小侄吧?」
金不堅心中起疑,從林熠的模樣上,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會是鐵匠出身,他不動聲色微笑道:「總算你這小子還想著四叔,好,過兩天我讓人打套趁手的『飛影掠光針』給你。
「雲賢侄,既然你是宣兒引薦的朋友,老夫也就不必再做考核了。」
金不堅轉臉對林熠慢條斯理的說道:「宣兒的眼光,老夫還是信得過的。但你初來乍到,也不宜立即擔當重任,不如先做一個藍帶工匠,管理庫房吧。」
鄧宣笑道:「雲兄,這可是個好活,又輕鬆,又自在,還不趕緊謝我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