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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它特意做這道烤雞,想要以此來提示現世的人,不要再迷信,也不要再聽信他人,以為全世界的黃鼠狼都是肉食動物,請給素食者一條生路。
我沉思了一會兒,在紙上畫了一個雞腿當提示。
之後就是都是妖一二三四五六訴說自己悲慘命運,我費心勾勒著稀奇古怪的草圖提示,直到木葉到了我的面前,我都還沒來得及反應。
此時此刻,我正描繪著一枚鴨蛋黃,為了記錄貓妖偷吃水煮蛋被揍的故事。
木葉乾咳一聲:「你這屁股,畫的是不是太過圓潤了?」
屁股屁股屁股屁股……
我被雷到天南地北吹冷風去了,半晌才抬頭,憋出話來:「這是鴨蛋黃。」
他忍不住笑:「噗……」
隨後補充:「你連畫圓都畫的和桃子一樣嗎?」
我尷尬道:「略有些抽象吧……」
木葉從身後端出一疊紅棗糕來,拇指大的糕點被挑出了花形,整整齊齊堆在盤子裡,一個只夠一口的量。
我有些出神,忍不住問道:「紅棗糕,有什麼故事嗎?」
我是藉機在套他的話,當著這麼多妖怪的面,他總會不吝言辭,多多說說我母親的事情吧?既然他說這是我母親最愛吃的東西。
我伸手摸了一個塞到嘴裡,顧不上品嘗滋味,眼眶就熱了。
我輕聲道:「這是我母親最愛吃的東西對嗎?」
他嘆口氣道:「這是我最愛吃的。」
我道:「胡說!」
又打算用自己愛吃的藉口,避開關於我母親的故事,以此來搪塞我嗎?為什麼,我不能知道關於母親的事情?
木葉把手蓋在我發頂,低聲道:「那我就說說,我的故事。」
我心頭一窒:木葉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我來到這個小鎮,找到了一個餓的瘦骨嶙峋的小姑娘,當時她才到我小腿過,手足小小的,好像是一截截白嫩的蓮藕一樣。」
我知道故事裡的小姑娘應該就是自己,那就是說,木葉並不知道我的生父生母是誰嗎?等知道真相的時候才發現,對於我來說,那些過往太過殘忍了,根本承受不了。
我意志消沉,渾渾噩噩聽著。
「我把她帶回山上,和妖怪們一起養大她,教會她現世的一切,以及在妖怪圈內的生存方式,她似乎天賦異稟,從小就能看見妖怪,這省了我很大的麻煩,也有了讓她在那個家族中立足的理由。代為這個家族新一任的渡物人記錄下去吧,小姑娘。」
木葉緩緩訴說:「我並沒有人類那種紛繁的情緒,也沒有妖怪那種冷血的姿態。一直以來,都是從小姑娘身上得知,什麼樣的情況,世人會有所動容,什麼罪,什麼是惡,甚至什麼是歡愉。」
我抬頭看著他,心道:那時候的木葉,可曾會寂寞嗎?
「直到有一天,小姑娘問我,為什麼其他人有父母而她沒有,我答不上來,也不曉得怎麼去回答,但似乎隱約能感受到,如果小姑娘知道自己是,會非常寂寞,這讓我非常不忍心。從那一刻開始,我又了解到另外一種屬於世人的懦弱情緒——不忍。」
我抿春,沒有說話。
因為不忍,就能以施捨的姿態來營造一個善意的謊言嗎?
因為不忍,就能夠,自以為是欺騙我這麼久嗎?
我可不喜歡,這樣所謂的同情呢。
我低著頭道:「騙子。」
他似乎猜到我心中所思,輕聲道:「並沒有騙你,我可沒有那麼好心去編織什麼善意的謊言。當時找到你的時候,你衣服上繪製著紅棗糕的小人圖案,我猜測這一定是你母親挑選的,也可能是她愛吃紅棗糕吧?」
我睜大眼睛望著他:「這不是安慰我?」
「不是。」
「你沒有騙人嗎?」
「沒有。」
雖然還有顧慮,但我也只能抿唇道:「那好,我投給木葉大人一票。」
木葉朝我溫柔一笑,如沐春風。
而還未來得及上場的狐狸在身後急地跳腳,直罵木葉作弊。
等輪到狐狸的時候,我也給了他一次拿票的機會。
我指著那枚存在感很低的蛋道:「那好吧,你只要說出這枚蛋是個什麼東西,我就給你票。」
狐狸盯了半天,嚇得險些站不穩:「我天,這特麼居然是枚長腳的蛋?」
於是這枚蛋,又意志消沉地垂下了蛋頭。
第二輪比賽,由於眾妖被木葉溫柔的一面所打動,全投了支持票,於是他又成功晉級決賽。
好吧,我承認是他放話:如果讓我知道誰沒給票,我就砸店。
最後,就得好好說說那枚蛋的歸宿了。
由於這枚蛋身份神秘,現已被妖怪博物館拉去關起來展覽,據說看的人還不在少數。
大家都紛紛猜測著這枚蛋是天上神鳥朱雀的後裔,或者是鳳凰的進化。
可某天忽然下了暴雨,雨水居然把那枚蛋純白色的外殼給洗褪了,露出斑駁的外表,看起來就好似一枚還未成形的鵝卵石。
原來這枚蛋正是還未完全變成妖精的鵝卵石,這下花錢來博物館觀看的妖怪們都覺得被耍了一頓,痛心疾首。
這一事件,也被妖怪們戲謔為——真假神蛋之騙。
甚至還拍成了各式各樣的話劇、電影被搬上銀幕,在妖市各地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