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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雨聲,包子開籠的聲音,折下野花的聲音,自行車剎車的聲音……
無窮無盡,成千上萬的聲音,像是世間萬物一齊私語,將我死死裹入那個時代。
等到我有意識之時,我早已坐在一名少年的自行車后座上。
自行車吱呀吱呀朝著蜿蜒的田徑而去,我如鯁在喉,並不能發出聲音,像是一縷幽魂,只能眼睜睜盯著不屬於我主觀意識想要做出的動作,以及發出不屬於我的嬌媚笑聲。
「你家快到了吧?」騎車的少年像是被晚霞鍍上了一層金光,發梢上也染了無數霧氣,他的眼睫毛上沾滿了晶瑩剔透的水澤,微微一閉眼,眼眸都像是要從水中化開一般。
「啊呀,這麼快就到了?那,那明天課上見!」
我從自行車上下來,不由自主朝他笑了笑。就算不是同一個人,也能感受到她心境的甜蜜。
隔日,我送給那名少年一個銅製的精細音樂盒,雖然並不比現世里,我所看到的那些更加美觀一點,少年還是很開心收下了。
當時,野玫瑰的味道,被涼風吹拂至我們的臉頰上,淡雅的清香,持續了好久好久。
我猜測,這一定就是先生父親的美好回憶。
不消片刻,畫面便跳轉成閣樓里的畫面。
那個高大純真的少年兩鬢斑白,他坐在椅子上翻弄破舊的音樂盒。檯燈的暖黃色光束下,他雙目緊閉,靜靜聆聽著那早已熟稔到骨子裡的小調。
明明是如此耳熟能詳,他都不厭其煩,一次一次聆聽著,說不上原因。
我呢喃自語:「為什麼,為什麼要和那個少女分開呢?」
可畫面里的少年忽然睜開眼,他直視我的目光,像是能看見我一樣,溫聲道:「人可不能為自己而活啊。」
我心頭一驚,顧不上他能夠看見我的事實。
只見他的胸膛深處,像是有些什麼從土裡破繭而出,迎風飛舞。是一枚幽藍色的飛蛾,與引導我過來的那隻一模一樣。
這恐怕就是,遺憾吧?
因遺憾而化作的飛蛾,像是賦予了新生一般,周而復始,做著生前最心心念念的事。
人可不能為自己而活,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如若人不是為自己而活,而顧及到身邊的風景,事物,是不是,就會被束縛住了?
人生而得名,名字,也是一個人的束縛吧。
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活在這個世上,與世間萬物息息相關。
而人,一直都是存活在無窮無盡的束縛之中,方能算存活。
然而遺憾,也是一種束縛吧?
少女有了自己的家庭,而少年守著自己尚且年幼的孩子。
既然已是截然不同的軌跡,毫無疊加的束縛,何必再去自尋煩惱。
人可不僅僅是為自己而活,自你從母體脫離就已註定這一生,無窮無盡的束縛。
我閉上眼睛,似還要深思。
木葉已用一個響指將我驚醒,我環顧四周,那飛蛾已不見蹤跡,取而代之的是那扇緊閉的閣樓門。
木葉低聲呢喃:「以遺憾化作的飛蛾,無解,周而復始做著生前所遺憾的事。也稱為,飛蛾撲火。」
而閣樓內,樂聲依舊。
這事發生在,我十五歲的時候。
☆、第26章 【花音-1】
從古至今,美酒與花一直都是人託付情感的代表。
由此看來,人可謂的最多愁善感的動物了。
而那些紛擾細膩的思緒融入萬花之中,可否使得花也賦予情緒呢?
若是能夠靜靜聆聽,定能發現,那隱藏在萬千世界中的,花音。
悠揚的歌聲自屋外傳入,帶著一種遠古的綿長之音,似是野花雜草一般,就著□□鬱鬱蔥蔥,泛上一層生機。
我踩著院子旁的那把小木椅,攀上牆沿眺望。
即使傍晚,天色微沉。那隱匿在晚霞中的零星星火,也足以照明,更使得一切事物都籠罩上灰濛濛的幾縷霧氣,透著一股子神秘。
那歌聲不斷,輕柔得恰到好處。
被曲調包裹住的,是一座鏤空的藤木轎子,兩端分別有一隻身著錦袍的妖怪馱著,就好像那用枯槁的藤木擰成的圓形轎子內,是什麼高貴的人物。
這使我更加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貴客,才會深夜路過此處呢?
那轎子外面還裹著一層白紗,由遠至近。轎內似乎坐著一位裹了面紗的美貌女子,雖然看不清面容,但那雙眼即使在暗處,也透著不同尋常的霞光,像是一縷火苗一般,卻不讓人感到害怕。
「真是個漂亮的人。」即使看不見臉,我也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木葉不知何時蹲坐在牆沿上,他一手托腮,居高臨下看我:「竟被你看到這樣有趣的場景。」
我有點不服氣,聽他這麼說,就好比我多沒見過世面一般。我嘟囔道:「那就請木葉大人來說說,這轎子中坐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
他眯起眼睛,又遠遠望了一眼。但沒過幾秒,那轎子就像是曇花一現,急匆匆消失在雲端。
而在銷聲匿跡的那一剎那,有一團白色絨毛的事物,從轎子上滾落到地,沒等我反應,那團白毛也一齊消失了。
我驚訝道:「那又是什麼?」
木葉嘴角微翹,心情很好道:「你可聽說過嫦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