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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睿誠環視了一周,看向其他宗門聯繫門派的弟子們,嘆了口氣。
日後這天下,怕是真的要亂了。
荊陽羽和秋蟬都被扶起來。
秋蟬身上被魔氣腐蝕的多處見骨,連金蓮杖也焦黑了,他為了保住万俟皇族,帶來的佛宗弟子都死無全屍,只剩下他自己。
他搖搖欲墜地對著大殿之中的狼藉念了一聲佛號,一雙金瞳帶著難以排解的哀傷。
這是佛子對眾生的憐憫。
但是看向宴春懷中的尹玉宸的時候,他眼中的情緒,卻變得冷漠且空洞。
荊陽羽也被弟子扶著走過來,他手中本命劍開裂,但依舊保持著鋒利,流動著他為數不多可以操控的靈力。
「師妹……他已經成魔。」荊陽羽開口,慢吞吞卻聲音之中含著無盡冷意,道:「師兄幫你吧。」
幫你殺了他。
宴春和尹玉宸唇分,看著荊陽羽的眼神,沒有了這麼多年的刻意躲避和冷漠。
久違地透出了動容,卻都是悲傷。
「大師兄,他沒有殺過活人,今天在游家對戰的時候,那些死屍魔靈,就是他不得不聽從魔神的操控,驅趕魔靈進入齊家修士的屍體。」
「他是你唯一的徒弟,當初也是因為我而死。」宴春說:「你的心中,難道就只有什麼人間正道嗎?」
宴春看著荊陽羽說:「大師兄,你當初劈了我,我都未曾怨過你,你現在……要再劈了我一次嗎?」
荊陽羽內府氣血翻湧,魔氣和靈氣交織在他的靈府之中橫衝直撞痛苦不堪。
他以靈力壓抑著內府之中的魔氣,咬了咬唇,對宴春說:「我……」
「大師兄,殺他就是殺我。我的命都是他給的!」
宴春跪坐起來,將虛弱的尹玉宸推到自己身後護著,環視場中所有看向她和尹玉宸的弟子們說:「今日,誰敢傷我愛人,便是與我宴水云為敵。」
「我宴水雲有仇必報,諸位……好自為之!」
宴春到底是繭魂境的修士,場中現在剩下的,都是些強弩之末。
也就無間地的修士因為遇事兒就跑,現在還僥倖都全須全尾。但是秦妙言急著跑路,魔神万俟修一離開,她就帶著修士們馬不停蹄地跑了,根本沒人影了。
剩下的沒有人是宴春的對手,敢問一句的,也就只有荊陽羽一個人。
然而他也是敵不過宴春的,他只是仗著自己是宴春的大師兄,只是不甘宴春寧願和一個魔修在一起,也不肯聽他一句勸。
她的路走偏了,身為引她入道的大師兄,有責任矯正。
「宴春……」荊陽羽再開口。
宴春卻已經扶起了尹玉宸,順手撿起了魔神扔給她的黑色令牌。
這東西宴春不知道是什麼,但是她感覺到了濃重的魔氣,這魔氣帶在身上對宴春有害,卻對尹玉宸應該有益。
宴春把令牌塞進了尹玉宸手裡,然後將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警惕地環視著場中的人,慢慢後退。
尹玉宸現在經不起一點點微弱的偷襲,宴春戒備得像個走在懸崖上的人。
荊陽羽看著宴春決絕後退的樣子,滿臉的悲痛是他從沒有出現過的表情,他的眼中泛起了不詳的紅光,荊陽羽眼眶甚至濕潤起來。
他從沒有忘記過宴春,從沒有忘記過他們原本是能夠順順利利結為神仙眷侶的兩個人。
宴春那麼坦誠美好,清透如玉,沒有人愛過她,能夠輕易忘記。
荊陽羽只是愧對她,不敢面對她的冷漠和迴避,這麼多年才不敢靠近。
但是就像從前,他沒防備尹玉宸,不相信能有人從他身邊搶走宴春一樣。
他這些年都在等,等宴春忘記尹玉宸,重新回到他身邊,他們才是最合適的。
可這一刻,荊陽羽沒法再自欺欺人,宴春扶著尹玉宸後退的樣子,荊陽羽仿佛看到了她從此和自己背道而馳。
「宴春!」荊陽羽撐著劍上前一步,生生咽下口中湧上來的血。
他一直都是壓抑的,克制的,一直都是以道為先,以天下蒼生為先。
可是這一刻,他真的壓抑不住,對著宴春含著血,混著和道心一起殘碎的真心喊道:「我愛你!」
「別走。」
荊陽羽忽視眾人驚動的神色,欲要持劍上前。
他不能讓他的師妹走上千夫所指的道路!
宴春也被荊陽羽的嘶喊驚動,但是她見荊陽羽提劍而來,卻還是咬牙召出了道心靈盾。
金光大盛,宴春看著荊陽羽嘴角湧出的鮮紅,眉心湧出的黑氣,毫不猶豫地將他湮靈。
荊陽羽失去靈力半跪在地,抬頭看向宴春滿眼刺目的紅。
他「噗」地噴出了一口血,而後眼中紅光散盡,直直朝著地上摔去。
而宴春就這麼撐著靈盾扶著意識昏沉的尹玉宸退出了大殿之外,外面夜色深重,雲睿誠和懷余白要上前,被宴春阻止。
「別過來了。」宴春說:「我以後怕是不能帶著你們一起了。」
懷余白當成就哇地哭了,她修的本是無心之道,可這些年被宴春餵足了真心,她的道心和她,都因宴春飽脹滿足,她早已經視宴春為親人。
「我跟你走!」懷余白說。
宴春有些意外,但是她不能帶著弟子叛逃。
於是她對比較理智的雲睿誠說:「別跟過來,拉住她,我大師兄有些不對勁,快點設法將他送回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