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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一片黑暗之中,腳下是成山的屍體,屍體死相極其難看,他的長袍和身體都在滴滴答答淌血,眼中也像是浸泡了血一樣的猩紅可怖。
他看上去,像一個巨大的怪物,仿佛和他腳下的屍山生長在一起。
只有一半血跡少些的側臉,露出些許慘白的皮膚,能勉強將他冶麗的眉目看個大概。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魔,誰見了都會膽寒忌憚的摧魂境魔靈。
可是和他通過天涯骨通話的正道仙子,卻在肖想他這身血衣下的身體。
尹玉宸問宴春:「姐姐,你在想什麼?」
宴春有些心虛但坦誠道:「想你。」
「想我什麼?」尹玉宸時常覺得,宴春如果和他性別調換,易地而處,他未必能招架得住她。
「就想你的玄色衣袍。」宴春咳了一聲說:「你已經平安回去了,別急著去探聽什麼,我們慢慢來。」
尹玉宸輕笑一聲,平安回魔域天坑,這句話其實有歧義。
魔域天坑才是最危險的地方,他在這裡,每時每刻,都在玩命。
說話間,他又縱身一躍,到了一個魔靈的頭頂,而後抬手,自魔靈心口掏了一把,便抓出了一顆血淋淋的,不會跳動的心。
尹玉宸把這心捏碎,湧出的黑紅之氣,便順著他的身體環繞,沒入了他體內。
他的眼睛更紅,表情卻滿是享受,說道:「姐姐,我很『安全』,放心,我不急,我只是想你。」
他其實急死了,任誰被自己喜歡的人撩撥到這種程度,還根本幹不了什麼實事兒,都會瘋的。
尹玉宸急死了,都開始對那些有主的高階魔靈動手了,他很快就會被大魔注意到。
不過這一步早晚要走,他也不怕什麼,反正他的天魄,在宴春那裡,他可以偽裝被其他的大魔控制。
「姐姐,我好想你,」尹玉宸說:「你這次回山,沒有見我師尊吧?」
宴春一時間被他這個「師尊」給說得愣了下,而後知道他說得是荊陽羽,立刻笑了。
「沒。」
宴春趴在欄杆上,整個人似是要乘風而飛一般,說:「我沒見他,你不用吃味了。」
尹玉宸又笑出聲,然後看著對面來的幾個高階魔靈,微微後退一點。
對宴春說:「真想快點見到姐姐,下次見面,我肯定能給姐姐驚喜!」
宴春聞言呼吸都滯了下,剛想問:「能現真身嗎?能做嗎?」
就聽尹玉宸道:「姐姐,我現在有點忙,晚點找你,告訴你一些事。」
宴春還沒等回答,就聽到尹玉宸那邊傳來一陣十分瘮人的嘶吼聲,裹挾著令人醒神心驚的瘋狂。
宴春沒敢再叫尹玉宸,知道他肯定又去玩命了。
月下宴春長發和長袍隨風輕動,周身時不時環繞過銀光,是她不小心泄露的靈力。也是她起伏不定的心緒。
宴春把自己像個鹹菜乾兒一樣掛欄杆上,深刻地反省了下自己。
太卑劣了。
尹玉宸每天都在危險之中,還都是為了她,可她只想著和他親熱,這是人幹的事兒嗎?她怎麼這麼急色!
她難不成有做淫魔的潛質嗎?
宴春反省到半夜,才回到了自己的天宮院,打坐定不下心,就只好去院子裡,從儲物袋拿出五花八門的武器,挨著個的練起來。
她的境界只差一點,便能到達脫凡境巔峰。
脫凡境之後一步一個小天地,宴春積累是夠的,卻總是差點心境。
她不知疲倦地修煉,引周遭靈力一遍遍沖刷經脈,還能一心二用,一心三用地回想看的書中的內容。
然後天快亮的時候,尹玉宸再次在宴春的腦中出聲。
「姐姐,」尹玉宸說:「你沒睡吧。」
宴春想說我這麼多年都沒有睡過,但是不捨得說廢話,只說:「沒睡,在等你。」
尹玉宸就在那邊笑起來,他現在半個身體都被劈開了,心肝脾肺都能肉眼看到,全都是黑的,黑透了。
那幾個魔靈不好對付,但一個也沒跑得了。
他的魔氣自動修復著他的身體,這種疼痛比受傷還要疼上千百倍。
但他竟然還能旁若無人地和宴春調情,「姐姐,你這麼想我,讓我怎麼安心在魔域修煉。」
「那就不修煉。」宴春說:「姐姐帶你逃。」
尹玉宸笑得特別好聽,低低啞啞的,宴春聽出了虛弱。
問他:「你是不是受傷了,傷了哪裡?」
尹玉宸低頭,看著自己斷掉的大腿以下,也在修復,他覺得不好說,因為自己現在像個爛抹布。
「就……傷到了一點臉。」尹玉宸故意問宴春:「姐姐會介意我變成了醜八怪嗎?」
宴春連停頓都沒有地說:「你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尹玉宸頓時就覺得自己不疼了,他對宴春說:「姐姐,我設法用留影拿到了魔神的樣貌。」
「你可以按照他的樣貌,找到他是誰。」
「不過我不太想給姐姐,」尹玉宸說。
「為什麼?」宴春問。
「因為魔神的模樣,姐姐應該特別喜歡。」
「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喜歡?你這味吃得也太不講理了。」
尹玉宸不說話了。
宴春又問:「那你怎麼給我留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