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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定會像父親和母親一樣相愛,或許也會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大師兄,你喜歡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荊陽羽撫弄著宴春頭髮的手狠狠一抖,他心臟先是因為宴春的話狂跳,好容易平靜下來了,卻生出了一種刻骨的慌張。
宴春對荊陽羽向來都是坦蕩的,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用充滿欽慕的眼神看著荊陽羽,後來這份欽慕之中,帶上了少女情愫。
沒人會不喜歡荊陽羽這樣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對宴春向來溫柔,如兄如父,亦師亦友,宴春能夠在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所有感情。
她自小被嬌慣,荊陽羽又格外縱容,她自然不會掩飾自己。因此自十幾歲動情,便對著荊陽羽傾訴了情腸。
荊陽羽並未拒絕,只說等她長大,等她的修為再進一些,能夠受得住雙修之時,脫凡境修士的元陽溫補,便與她結為道侶。
可宴春雖然喜歡纏著荊陽羽,卻從來不急著修煉,荊陽羽也不逼她,兩個人都覺得未來的日子還有很長。
他們本來有足足一生,能夠情投意合,荊陽羽甚至覺得,等待情人長大,亦是一件修行之外的美好之事。
因此他們之間,從來親密,卻也從未提及關於未來要如何。這還是宴春第一次說起,急著修煉同他結為道侶,要同他像雙尊一般相守,甚至生下屬於他們的孩子。
荊陽羽本該高興,可他心頭的慌亂如妖如魔,難以驅散。
他看著曾經在他這裡代表著一切美好和人慾的小師妹,她雖然消瘦了不少,卻一如當初美麗明媚,可他總是會想起……
這看似回到從前的一切,卻是利用有違天道的辦法才達到。
因此荊陽羽張了張嘴,卻沒能順著宴春的話說下去,更是垂下了眼,不敢看她充滿期盼的眼神。
他喉間乾澀,心裡不住地想,做了那種事情,他們真的有資格結為道侶,得到天道的祝福嗎?
他心中的慌亂越來越甚,他和宴春的一切美好,都是建立在另一個人的痛苦之上的,只要想到這個,眼中從來容不得半點污濁的荊陽羽,心中簡直要生出魔障了。
宴春躺回荊陽羽的膝上,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說她恢復了都要去做什麼。
荊陽羽隔了好久,才壓下心中的慌張,艱澀地說:「你……先好好養傷,等到恢復了,想做什麼都容易。」
宴春自然無不應,只是心中打定了主意,她起碼在死之前,要揭穿莫秋露的真面目。
宴春最後又問了荊陽羽一次:「我父親和母親為什麼還沒來?」
「他們下山了。」要去魔族尋找一種名為固魂草的魔植。
但是荊陽羽和雙尊早已經事先商量好了,自然不可能告訴宴春實話。
荊陽羽說:「雙尊因你的靈府十幾年未曾好好修煉,修為倒退,此番自然是去尋覓機緣,還有尋找穩固你的靈府傷勢的草藥。」
荊陽羽又說:「雙尊臨走之前,給你留了留影玉,待你恢復了,你自可以去康寧院看。」
宴春想起來了。
固魂草,吃了之後她的神魂再也跑不出這個軀殼,到最後就會變成命魂鏡中看到的那樣。
宴春從前說了太多次命魂鏡,也說了太多關於未來的事情,現在沒人相信她,她得慢慢來,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她還有些時間。
宴春和荊陽羽說話,絮絮叨叨說了一整個下午。天色黑下來,荊陽羽得離開禁地了,他今天已經留了夠久了,門中大小事宜,大部分都是荊陽羽處理的,畢竟掌門不在山中,他現在是代掌門。
宴春裝著戀戀不捨地看著他走了。
宴春真的喜歡荊陽羽,但從前有多喜歡他,現在就有多麼怨他。
他對莫秋露一絲一毫的動容,都是對宴春那份喜歡的踐踏。
沒人能夠容忍自己的心被反覆踐踏。
而在荊陽羽離開之後,滌靈池又剩下了宴春自己。她收斂心緒,開始嘗試著引靈流橫衝直撞自己的靈府。
每次衝出了裂痕,宴春都心中暗爽。
共生是嗎?想要取她代之是嗎?那就嘗嘗她曾經受過的苦吧。
宴春現在感知不到靈府開裂的疼痛,那麼能感知到的,肯定是另一個「她」了。
宴春一直在玩這個遊戲,玩到了月上中天,估摸著和她共生的人已經痛不欲生了,她才堪堪停下。
宴春趴在滌靈池邊,頭一次這麼愜意地泡著,四周寂靜極了,她玩累了,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然後她又再度被靈霧卷著,在山上到處遊蕩。因為共生頸環的原因,她總算看明白了,自己這是神魂出竅。
她的神魂因為共生頸環不穩,這是她身體對外來神魂的排斥,她的神魂在保護她,宴春這次神魂出竅,是能夠自主控制方向的。
她想著去康寧院,看看母親給她留下的留影玉。
但是在康寧院外,她竟然被陣法禁制擋住了,雖然陣法並沒有將她當成妖邪,只是輕柔將她神魂彈開。
多可笑,她被擠得離體的神魂,竟然不被自己院子的陣法認可了。
宴春被擋回來,沒辦法,只能乘風下山,最後悠悠蕩蕩,又去了外門地界,又進了那片未曾設下高等陣法的山林。
她在山中轉了一圈,就直接進了山洞,果然玉宸小師弟又在對著留影玉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