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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陽羽一抬手,給尹玉宸扔了個小瓶子。
尹玉宸接了,打開一聞,便知道和宴春給他的那些上品傷藥一樣珍貴。他方才受的那點傷,多半是荊陽羽以威壓震的,看著嘔血嚇人,實際上並沒有傷到經脈內府,調息便能好,吃這樣的上品傷藥,屬實殺雞用牛刀。
尹玉宸抬頭看向荊陽羽,他負手而立在羿光院內院的牌匾之下,一身法衣若攏了天上清輝繞身,肅麗的眉目在廊下長明燈的冷白光線之下,近乎帶著一些令人無法直視的神性。
尹玉宸其實最羨慕這種樣貌,只是讓人看了便覺得高不可攀,要小心對待,不像自己,誰見了都想凌虐。
這般謫仙一樣的人物,怨不得莫秋露瘋了似的想要,越是活在陰溝之人,越是心中嚮往光明嚮往高潔,這多自然。
尹玉宸其實從心底里覺得荊陽羽不錯的,否則之前也不會覺得宴春和他在一起很好了。
魔窟獲救那時候,荊陽羽雖然是為了救宴春才下了魔窟,但宴春在罡風魔氣之中不肯鬆開他,荊陽羽也沒有將他打落,而是順帶著救上來了。
尹玉宸屈膝跪地,他向來不信天地不信命,不敬仙人不敬神,可就憑曾經那個「順帶」,跪一跪荊陽羽,尹玉宸是沒障礙的。
不過這還沒完,尹玉宸跪地假裝認錯的時候,荊陽羽從屋子裡捧出了一件弟子服。
這正是白天的時候,尹玉宸從靈器院領回來的弟子服,月鰷紗制的弟子服,在繪製符文之前,只是一件淡青色長袍。
但此刻那長袍之上,兩側肩頭前心後背,都繪製了不算細密,但也絕非下品的守護符文。
尹玉宸:「……」你對我再怎麼好,我也照樣算計你,跟你搶女人的。
「時間匆忙,待日後你進境,為師再重新為你煉製一套法衣。」荊陽羽將弟子服遞給尹玉宸,尹玉宸抬手接過。
心裡半點沒有愧疚,只是在荊陽羽這種「慈愛」注視下,有點頭皮發緊。
「你的眼睛,醫閣那邊或許有能夠祛除的藥,你……」
「師尊。」尹玉宸抱著弟子服,受得了荊陽羽一巴掌將他扇飛,卻受不了荊陽羽對他好。
他急急打斷,說道:「弟子因這胎記所嘗遍的人間百味,都是走到今天的助力,我並不厭惡,也不想除去,謝師尊好意。」
荊陽羽想問,你若當真不厭惡,為何一直以鮫紗覆眼。
但荊陽羽從來不是個對他人心思刨根問底的人,便沒再說什麼,只走到尹玉宸面前,抬手附在他頭頂。
低聲道:「屏息凝神,我為你探經脈內府。」
尹玉宸聽話凝神,荊陽羽靈力裹著火靈府的熱度,直接自頭頂灌入了尹玉宸的經脈靈府。
片刻後荊陽羽收手,眉頭微微皺起,問:「你經脈之中那些瘡疤怎麼弄的?」
尋常人的經脈或滯澀,或纖細,修者大多光滑,但是尹玉宸的經脈之上,細細密密的全都是傷疤,傷在經脈非同小可,有了瘢痕的經脈,日後想要進境,根本無法承受住龐大的靈力灌體。
而尹玉宸這經脈,簡直像是被人弄得經脈盡斷過。
尹玉宸也不瞞著荊陽羽,畢竟他的出身一查就能查到是出自尹荷宗,只是查不到尹荷宗其實並非野雞宗門,而是邪修大本營罷了。
「是我少時,曾被邪修抓住,他試圖將我煉製成傀儡,失敗了,我被丟棄荒野,趕上靈洞開啟,僥倖活命。」
這些話只是真相的一角冰山,但也字字句句都是真話。
荊陽羽微微嘆息一聲,別管為什麼收了個徒弟,正如宴春所說,他本想認真對待的。
看他境界根基都不穩是其次,一生修為能看到頭,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不過荊陽羽也沒有直接說:「你與大道無緣,回家種地吧。」
而是說:「修行一道,漫漫無盡頭,你無需急著進境,多多積累。」
說不定入了脫凡境,至少能增壽幾百年。
但這樣看來,他這徒弟為了進入內門以丹藥強提境界……沒死在劫閃之下經脈盡斷而死,可真是天道垂憐。
「去吧。」荊陽羽說。
尹玉宸起身抱著弟子服回到自己的屋子,清理好自己上床閉眼,而荊陽羽卻連夜去了藏書閣,準備找一找什麼功法,能是這「無藥可救」的徒弟適合修煉的功法。
莫秋露被禁足了。
荊陽羽乾的。
他從前不會如此,可見確確實實是被宴春昨晚上那番話給狠狠刺激到了。
他到底不像宴春那麼傻,沒對尹玉宸刨根問底,是他很快明白尹玉宸是故意的。
荊陽羽弄不清尹玉宸什麼時候和宴春好到要不惜受傷也幫她出頭,卻也領會了一把宴春這些年的委屈。
荊陽羽一時間羞愧又慌張,怎麼一個小弟子都能比他了解師妹了?
所以行駛了一下代掌門無可置疑的權利,把莫秋露以陣法關在了她待著的弟子院,一日三餐有人送飯,外人能進也能出,大陣專門針對莫秋露自己。
而宴春和尹玉宸這幾天都埋頭在雙尊的陣法之中,瘋狂地汲取邪術。
當然了一日三餐不能少,尹玉宸變著花樣地給宴春做好吃的。
尹玉宸最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荊陽羽怕是要「找他麻煩」了,果然今天中午吃了飯,他就被通信玉叫回羿光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