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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問她疼不疼,她能夠忍耐,爬起來,咬牙繼續,但是一旦有人問了,她立刻就發現自己早就斷了腳,不能站立了。
她哭得實在是如盛夏莫測的天氣,突然便暴雨傾盆。
尹玉宸因為宴春洶湧的眼淚有點心驚,有點無奈,也覺得有點好笑。
但他站在山洞之中,抱著宴春,整個人像個被名為宴春的大雨澆熄的火堆,沒了攻擊性,也沒了瘋狂扭動的火苗。只冒著裊裊青煙,在「大雨」之中苟延殘喘無處遁逃。
他對宴春,是毫無辦法的。
尹玉宸摸著宴春的頭髮,不再說什麼話勸阻她,只是縱容著她的眼淚,靜靜站著讓她依靠。
尹玉宸不著急,等他進了內門,很快就能搞清楚宴春和那個女修之間到底怎麼回事。
宴春哭得太專心了,她一肚子的憋屈可憋了十幾年了,宣洩也得宣洩一會兒。
尹玉宸心疼宴春,但宴春錯了的一點,就是看錯了尹玉宸。尹玉宸本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抱了宴春一會兒,撫弄她頭髮的手,就不滿足了。
宴春在滌靈池待了多少年,尹玉宸就想了宴春多少年。
最開始他年紀還小,並不懂得這種想念代表什麼,後來驚夢成年,濕濡的床鋪直白地告訴了他這是什麼。再之後……肖想又沒人會知道,他自然是多放肆,多髒的都想過。
如今他朝思暮想的人抱在懷裡,他又不是個聖人,而是小人。
於是尹玉宸慢慢地,不著痕跡撥開了宴春後頸的發,素白修長的手指輕柔撫在宴春後頸之上。
他想不著痕跡貼一貼心上人的頸項,宴春的脖頸非常纖細秀美,尹玉宸覬覦不是一兩天了。
但是就在他手指落實的瞬間,宴春一個激靈,連忙推開了尹玉宸。紅腫著一雙眼睛,捂住自己的脖子說:「你做什麼啊……」
她有些心驚地想去按自己脖子上的共生頸環,這頸環在出滌靈池之前,被荊陽羽設法隱匿了,莫秋露的那一個平時也隱匿著。
共生是邪術,內門之中有些人心知肚明,沾染這種邪術的倒也不止衡珏雙尊而已,雜修門派水不可能太清,就像有人偷吃開智生靈的事情,也沒人會真揪著不放,但這種邪術,總不好太過明目張胆。
扯一塊「遮羞布」在上面,大家心照不宣就是。
宴春是最不希望別人知道的,因此她這般反應,倒不是因為尹玉宸摸了她脖子一把,而是怕他摸到共生頸環。
遮蓋頸環的術法類似歸真,看著沒有,摸還是能觸到的。
尹玉宸在宴春從他懷裡彈開的時候就後悔了,心驚不已,以為宴春生氣了。
但他確實摸到了東西,宴春脖子上又空蕩蕩的……尹玉宸看著宴春要伸手摸自己脖子又控制住的姿勢,知道宴春不是因為他摸她,是因為脖子上看不到的東西。
尹玉宸亂跳的心緒漸漸平復,很快裝著無措道:「對不起師姐,我見你哭得哽咽難受,是想著給你按揉下後頸穴位會好受些。」
他撒謊成性,不用打草稿,更是很輕易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一臉的認真,宴春瞬間就相信了。
她見尹玉宸沒有詢問她脖子上頸環的事情,想來是沒摸到,安心下來,她還不想這麼快就把這個東西告訴他。
宴春整理好頭髮說:「我沒事,好多了……」
她說完又慢慢地尷尬起來。
尷尬她突然就扒著人哭起來,連個理由都沒有……尹玉宸會不會覺得她像內門傳言一樣,已經瘋了啊。
宴春耳根漸漸瀰漫上紅暈,很快這紅暈擴散到了全臉,她不知道怎麼解釋剛才哭得像個傻子,就面紅耳赤地想跑。
「那個,我就先回……」宴春說著朝洞穴外面退。
尹玉宸怎麼捨得她就這麼走了?
立刻說:「師姐,你能不能跟我說說內門?關於內門長老……我如果僥倖進入內門,哪位長老性情更好些?疼徒弟些?」
尹玉宸這話題轉變得不高明,但對現在尷尬到鞋底都要被宴春自己腳趾摳漏的狀態來說,無異於浮木於溺水者。
她連忙抓住說:「好,好啊!我了解的,內門的長老我都了解!」
宴春其實不太了解,內門之間長老們大多都是半路投奔仙山,凝聚性不強,雜修門派就是這點不好,相互之間的同門情誼淺薄。
衡珏派掌門更像是給這些道不同的人一個棲身之所,大家得了棲身之所,承了正道大宗門的勢,再幫著大宗門揚揚名,互惠互利罷了。
因此宴春不太了解其他長老具體什麼性情,最了解的只是自己父母,和常年不在仙山的掌門。
說出去糊弄下這個沒進內門的小弟子罷了。
宴春眼睛的紅腫未消,就詢問起了尹玉宸:「你有屬意的長老嗎?你想走什麼道?」
「你擅長什麼啊?」宴春一臉天真且理所當然問。
殺人放火。尹玉宸在心裡回答。
他勾唇一笑,純良地將他的妖邪之氣藏得一絲不漏。
他對宴春柔聲說:「師姐啊,你高看我了,入內門之後,有沒有長老看得上我還未可知,哪有我選擇的權利?」
這倒是真的,大道三千,大部分修士所修之道,並不是自己選擇的。
他剛才說要問內門之事,也只是想留住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