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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死定了,符文鏡之中那麼多人看著,我怎麼能死成一個見死不救的人?」
「我是衡珏雙尊之女,我可以欺壓弟子,卻不能見死不救,我就算死,合的也是衡珏派開山祖師的道。」
莫秋露聽了之後,站在台階之下看著宴春,現在覺得自己或許就算得逞了,也做不成宴春。
白鶴困於泥濘,或許會沾染污泥無法掙脫,但是一旦掙脫,它就還是翱翔天際的仙鳥,仙鳥只飲仙露,食靈物,寧可餓死,也不會蠶食『同類』屍骸。
「而且,你是他留給我的兩全。」
「什麼?」莫秋露問。
宴春搖頭笑了笑,這一次是真心實意的。
尹玉宸曾說,有一種鷹,在羽翼豐滿之後,會被成鷹抓著自懸崖扔下,逼迫雛鷹在狂風絕境之中,學會飛翔。
尹玉宸做了成鷹,卻怕雛鷹真的死去,所以收起翅膀同雛鷹一起墜落深淵。
若雛鷹不能振翅,那成鷹也會和雛鷹一起,慘烈地,血肉模糊地撞死在崖底。
這是他承諾過的,「我會一直和你在一起。」
哪怕是摔成一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血泥。
宴春曾經求的兩全是她和莫秋露解開共生,然後莫秋露下山去,她還做宴春,僅此而已。
她的父母給不了,荊陽羽也給不了,他們就閉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不聽她的話,逼迫她接受現實。
可尹玉宸現在用命給她換得了兩全,她怎麼能辜負?
她再沒說話,莫秋露也沒有再問。
宴春看著莫秋露一步步走下台階,在飄飛的大雪之中下山,前襟染血,步履踉蹌。
她驚覺這一幕,竟然合了命魂之中她看到的預言。
宴春笑起來,原來命魂鏡之中的預言確實是真的。
她還是推著荊陽羽,逼著他跳了魔窟,但雪夜狼狽離山的並不是她。
宴春曾經以為,救下尹玉宸,是命運對她不自量力的懲罰。但現在看來,命運在她膽敢在狂風暴雨的魔窟面前伸手拉住尹玉宸的那一刻,露出的從來不是獠牙。
是一條通向未知,卻足夠兩人並行的生路。
第50章 脫凡五 他的白鶴現在只有腦袋是白的,……
宴春放過莫秋露之後,宴春身後悄無聲息跟著她的友臣,就十分滿意地笑了笑,在她發現之前消失了。
宴春一直站在石階上看著莫秋露出了仙山,大陣關閉,宴春才轉身朝回走。
她並沒有催動靈力去震落身上的雪,也沒有為自己撐開屏障。
更沒有足下生風一般回去康寧院,而是頂著大雪,甚至故意讓自己能夠感知到周遭的氣溫,紅著鼻尖一步步朝著山上走。
外門地界大雪紛飛,宴春呵出的氣息都是靈霧一樣的白霧。
到了內門長老的地界,便突然間溫暖如春,宴春甚至能夠聽到靈植吸取靈氣,節節拔高的聲音。
她慢慢走了一段路,回到了康寧院之中,便又是大雪紛飛,宴春卻覺得她這一路,似是走過了許多個寒暑春秋。
她回到康寧院,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面,拿出了她之前在伏天嵐屋子裡卷回來的幾本關於靈降和魔靈的邪書,仔細認真地看了起來。
她很快將這幾本書倒背如流,天色還沒亮,宴春閉目打坐,並非修煉,而是自窺靈台,看靈台之中那半魄天魄。
思念是個很熬人的東西,尤其是才通情愛的人,更是如同掙扎在泥沼,越是想要自救,便會越陷越深。
宴春索性沒有睡下,而是趁夜去了藏書閣。
脫凡境不需要休息,不需要進食,體內自行流轉的靈力,便能讓她不吃不睡依舊精神百倍。
宴春開始了不眠不休地讀書,不拘是什麼書,左右藏書閣之中放的,從第一個書架開始,按順序讀。
不僅如此,她白天還會專門抽出時間去同自己的父母學習劍道和推演之術。
她把自己的時間排得滿滿當當,沉默寡言地在門派之中穿梭,荊陽羽什麼時候出關宴春並不知道。
只是有一天,宴春正在藏書閣靠著窗迅速翻閱書籍的時候,荊陽羽突然來找她。
宴春對他笑,叫他大師兄,與他神色自如的閒話家常,甚至討論書印心法。
但荊陽羽卻哭了。
陽光自藏書閣敞開的窗扇灑進來,那是宴春第一次看到荊陽羽傷心流淚。
他說:「我想通了……是我對不起你,師妹。」
宴春看著荊陽羽,內心無波無瀾,她甚至在想,這要是莫秋露看到了,說不定會心疼得昏過去。
她對荊陽羽說:「大師兄,你當時做的是對的,你我合的全是衡珏派開山祖師的道,世間生靈平等,絕不枉造殺孽,眾生皆有命數,陰陽相合博納萬物。是我,也會那樣做。」
荊陽羽卻只是搖頭,最後什麼時候離開,宴春也不知道。
只是聽說那天之後,荊陽羽和宴春一樣,都瘋了一樣埋在修煉之中。
康寧院之中寒暑往來,世間之事半點傳不到這裡。
宴春用了三次落雪的時間,從脫凡境的初期,進境到了脫凡境的中期。
進境當天康寧院上空白鶴匯聚盤旋,久久不散,劫閃劈空而下,卻輕柔散在院落之中,化為靈流為宴春沖刷經脈。
據說劫閃的威力取決於修者的道心,這般純淨的道心,只有當年開山祖師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