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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淵僵硬了一瞬, 隨即放鬆了表情,露出自然的笑容,「怎麼會,你的元靈可以喚醒,我當然高興啊!真是太好了!」
「真的高興?」
「是啊!」
「高興就好。」昱霄垂下眼帘,長睫投落陰影,很好地遮掩了情緒氤氳的眼。
他又道:「我突然想起, 您之前說,初王給我留了一件武器。它在哪兒?」
臨淵笑意微凝, 「你問這幹什麼?」
血月之刃威力無窮, 因為怕昱霄去找,這個事臨淵當時只一句話帶過了,並未告訴他詳細的, 更沒說血月之刃藏在哪兒。沒想到他表面沒反應,心裡卻惦記著。若真叫他恢復了靈力拿到了血月之刃,還如何管得了他?
「防身啊。」昱霄聲音慢條斯理,似乎整個人都籠罩在陰影中,散發出幽幽寒氣,「您這麼怕我有危險,不該給我個武器防身嗎。」
「是啊,該給!」
臨淵斬釘截鐵,旋即放軟了聲音,用商量的語氣道:「不過那武器藏在哪我也不知道,我先給你個別的,你先用著,這樣好不好?」
昱霄眸色徹底暗下去。
撒謊。
為什麼要這樣?
方才的惻隱之心成倍地轉變為失望的情緒,他悄悄握住了另一側的拳頭,扭頭對臨淵微笑,眉眼彎彎,「當然好啊,謝謝冥王。」
青年語氣溫和,笑得很乖。
然而在他這幅笑著的皮囊之下,他早已陰下了臉,目光寫滿了怨恨。
為什麼要騙他?
臨淵完全不知道自己外孫微笑面孔下隱藏的恨意,也笑了,「孩子,你該叫我外公。」
昱霄緩緩收起笑容。
外公?
他側開頭。他沒有這樣的外公。
臨淵也不惱,見狀只笑,「罷了,等我們再親近些,你自然就叫得出口了。」
昱霄跟著勾了下唇角,眼神卻是陰寒。
是嗎?
*
越接近禺谷殿,氣氛越是熱鬧。
殿外的院子很寬闊,擺了一圈長桌,桌上是各式各樣的食物,不限於粘滿鮮血的生肉和活蹦亂跳的昆蟲……妖怪們三三兩兩圍在長桌邊上,吃喝說笑,不亦樂乎。
冥界的天空無論晝夜皆為昏暗,仿佛人間夏日裡天將黑未黑的時候。四處跳動的冥火代替了蠟燭,投照出藍青色光影。
場面盛大。
這宴會臨淵極為重視,舉辦得格外隆重,只為讓自己外孫感受到「家」的氛圍。
到底是好奇心尚存,昱霄抬起一路垂著的眼眸。他們踏進院中,門口守衛肅然問好,全場氣氛隨之沉寂,眾妖紛紛看過來,其中有人形的,也有長著鬼角和尾巴的半獸形,也有類似於妖兵的凶煞惡鬼形,男的高大威猛,女的嬌艷嫵媚,別有一番異域風情。
妖怪們一怔,片刻後紛紛迎上來跪伏在他眼底,氣勢之恢宏,如連續蟄伏的海浪。他們齊聲喊出臨淵之前吩咐過他們的話:
「歡迎少主回家!」
如雷貫耳,昱霄呼吸微滯。
他看到了一個嶄新震撼的世界。不同於寒霜峰孤獨單調的白,不同於人界虛浮表面的花花綠綠,這個世界,獨一無二,繁華昌盛,生活著數以萬計與他留著同樣的血,和他誕生於同一片天空下的妖族。仙界追殺他,可是沒關係,冥界要他。而這個世界,在不久的將來,屬於他自己。他無意識咬牙,攥住了衣擺,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似乎也沒有那麼差。
「家」的種子落地生根,慢慢發芽。
可是……
昱霄驀然合目。
他想要的,
不止如此。
禺谷殿內不少妖侍、鬼使在布置會場,身影忙碌,還有幾個踩著木梯往房樑上系黑色布幔。昱霄跟著臨淵踏入殿門的時候,他們齊刷刷看過來,動作不由得慢了幾分。
有些人的存在,天生就吸引眼球。
「翩落呢?」
聽聞冥王詢問,離得最近的一個系布幔的女妖侍最先反應過來,「在、在裡面。」
話落,兩女子正好從黑暗處走來。其中一個扎高馬尾的高個兒女子呼啦著手,笑道:
「行了,去忙吧。」
另一個應了聲「是」,便去布置會場了。
「翩落,來來!」臨淵招呼高個兒女子。
冥火旁邊,女子帶著笑容循聲望來,目光先落在臨淵身上,隨後慢慢移向了昱霄。她手上動作緩緩停住,笑意散去,有些出神。
這女子,正是那晚來人界找昱霄的那個。
今日的她身著紫色短衫,短衫外套著黑色皮護,兩隻袖子擼起來,打扮清爽幹練。
「來來,過來。」臨淵向她招手。
翩落抿唇,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
她朝思暮想的青年眼下正站在臨淵身邊,比臨淵高了一個頭,氣場壓人。冥火跳動,映照他黑漆漆的身影,給他拂上一層淺淺的冰藍色光澤。他身姿挺拔,黑色衣擺垂墜而下,是相當矚目的存在。她不知不覺心跳加快。
「冥王。」翩落停在二人面前。
臨淵笑著看向昱霄,伸手示意,「卿兒,這是翩落,南隅王之女。你母親生前和她母親是好友,你小時候也最愛和她玩了。你不在的這兩千年,都是她在府上幫我。」
昱霄抬眸。
對上他的眼,翩落面頰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