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頁
這次他用了全力,水若露出驚恐的表情,卻來不及有更多反應,眼皮一翻,沒了意識,他連續不停地砸下去,一下又一下,鮮血濺到他臉上,他黑瞳沒有一絲波動,也沒有停下,漆黑幽暗的修羅場,到處都是穢物,閃電時不時劈下,他殺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個魔鬼,直到她頭骨迸裂,腦漿四溢,死在他身下。
他手上,臉上,脖子上,全都是血。鬆了石塊,倒在地上,精疲力盡。
那麼好的條件,為何不答應?
沒必要啊。他有他自己的計劃,不僅能出去,還能讓夜笙求著他出去。
*
深淵之上的世界,這段時間也並不安寧。
主要體現在精靈族的作亂。
自三界誕生之初,仙界分為兩個種族,一個是神族,另一個,便是精靈族。兩個種族分庭抗禮,類似於人界中原與西域之間的關係。而這種關係,在精靈族公主蓉慈嫁到天庭後得以改善,維持至今,但近日又有惡化的趨勢。
究其緣由,也是因為蓉慈。
當初蓉慈來和親,家裡人怕女兒受委屈,讓她每日往家傳個信,這個習慣延續了千年,現在都沒有變。而前段時間蓉慈出事,沒了消息,精靈族難免擔心,幾番拜訪,夜笙也閉門不見,他們便覺公主有恙,暗戳戳挑起紛爭。
先是斷了與仙界的貿易往來,然後又在仙民中散布流言,說仙界黑暗壓迫,關押良民。
近日更有精靈在天庭外四處作亂,試圖攪亂仙界,夜笙必須儘快解決這些事端。然而他早就已經自顧不暇,哪裡還有精力應付他們,這幾日更是焦頭爛額,束手無策。
他總不能告訴他們,蓉慈已成了人彘吧?
精靈族錙銖必較,睚眥必報,若真知曉此事,更難應付,很有可能會舉兵進犯神族。
昨日神君給昱霄洗髓,夜笙便在想辦法解決此事,他假造了蓉慈的口信,想以此騙過精靈族,可精靈族完全不吃這一套,非要親眼見到蓉慈才行,他不得已,只好把手下變成蓉慈的模樣,結果又被精靈族識破。
事情發展到這,已成死局。
夜笙有想過實話實說,可這千年來,蓉慈報喜不報憂,在天庭過得並不好,最後遇害,也與他脫不了干係。算計老母親蓉慈時,他忘了母親有每日報喜的習慣,他怕精靈族刨根問底,知曉真相,那他在仙界的聲望就全毀了。
不說出實情,他就還是那個溫良明君。
精靈族沒得到想要的交代,也看不到夜笙的誠意,肯定蓉慈出事,正在謀划進攻神族,加之仙冥兩界的矛盾,仙界內憂外患,夜笙現在迫切需要一個「武器」,剷除禍根。
於是他更把希望寄托在了昱霄身上。
昱霄是神妖混血,戰鬥力強大,又是不死之身,多麼適合來當這個「武器」。
他要擁有這個武器,他要神君洗髓成功,把這個武器屬上他的名字,還有此憶元靈,也迫切需要洗髓成功來召回。這是仙界至關重要的一環,他絕容許有任何差錯。
然而第二天,他派人去問神君進展,神君說,昱霄元靈排異太大,洗髓不成功。
他眉頭一皺,當即下令換成火系靈髓。
一開始用冰系,他抱了僥倖心理,覺得昱霄元靈抗不住,而冰系洗火系,是不可逆的。
既然不行,換成火系,應該就沒問題了。
神君得到命令,立即將水靈玉中的冰系靈髓吸出來,清除乾淨,同時,修羅場那方的昱霄痛苦抽離,也終於得到片刻放鬆。
緊接著火靈髓注入。
這是上古邪祟業炎獸的靈髓,火系之首。
這次昱霄感覺到的不是痛苦和折磨,而是一股滾燙磅礴的能量,在他體內騰升。
洗髓台上,水靈玉懸浮著。
小小的透明的玉石,因封印了昱霄元靈而呈出渾濁的淺黃色,裡面火靈髓亂撞,發出一陣陣紅光,蓋過了原本的金色光澤。
神君念咒,促進火靈髓與昱霄元靈融合。
水靈玉上下浮動,微微顫抖。
這一次昱霄元靈排異沒那麼大,火靈髓安靜下來,一點一點侵占水靈玉,並無異樣。
之前用冰靈髓時,水靈玉劇烈震動,寒氣直冒,冰霜包裹又褪去,一下發藍光,一下發金光,變幻不停,仿佛隨時都可能爆裂開來,神君都不敢靠近,生怕被這力量崩飛。
不遠處就是昱霄所待的修羅場,元靈排異成這個樣子,他一定很痛苦。
之前神君給那些戰俘們洗,他們瘋狂掙扎哀嚎,恨不得將他殺了。那還是手法不成熟的時候,現在手法成熟了,只會更加難熬。
但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可以去看看的,但是他沒有──那個時候,昱霄被束縛在地,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神君抹了把額頭的汗,低低念叨:「晝神對不住晝神對不住」,然後隔著一段距離,念咒促進冰髓的融合。因為夜笙說了,三日內洗不成,他全家都別活了。他需要活著。
他全家都需要活著。
此刻法陣上,火髓已完全吞噬昱霄元靈,占據了水靈玉,水靈玉變成一塊透明的紅色玉石,閃著血一般的光澤,像一顆紅色瑪瑙石。神君停止念咒,再次抹了把汗,雙手十合,低低念叨,「晝神對不住晝神對不住……」
洗髓完成,就是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