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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擺滿了攤鋪,鋪頂搭著布篷,他靠邊走,想攔住誰打聽一下初代冥王留下的武器之事,但他不習慣主動向陌生人搭話,內心掙扎了好久,也沒能攔住任何妖怪。
倒是有隻女狐妖湊上來,嫵媚地搖擺著毛茸茸的大紅尾巴,以花扇掩住半邊臉,姿態不無諂媚地說道:「喲,這位公子,怎麼一個人吶,寂不寂寞?要不,我來陪公子散散心?」
昱霄停住。
狐妖向他拋媚眼。
冥界狐妖善魅惑之術,好食人心。平時她都是跑到人界覓食,今日出來散步,瞧昱霄沒有氣息,便覺天上掉餡餅,撿了個大便宜。
成年男子的心,最好吃了。
昱霄並不知狐妖心思。
瞧她這幅賣弄風騷的模樣,他有點想笑。倘若她知道他是冥界少主,會不會渾身顫抖,面色煞白地給他下跪,求他饒命?
那畫面應該很有趣。
然而昱霄無心戲弄她,只覺武器一事有著落了,便一揚下巴,「走啊。」他繞過她。
人類對妖多少都有些防備,狐妖沒想到他這麼爽快,愣了愣,忙笑著跟到他旁邊,「好嘞!」兩人沉默地走著,狐妖一面偷偷打量昱霄,一面思忖,這裡妖怪太多,挖心不方便,得先將他帶到個僻靜之地再下手。
拿定了主意,狐妖開始套近乎,「話說,公子看著好眼生,家住哪裡呀?」
「沒有家。」
狐妖遲疑了一瞬,便哈哈笑了兩聲。沒有家好啊,她就喜歡沒有家的獨身男子。這種男子沒經歷過太多世俗之苦,心是最香甜的。
「那公子凡人之軀,怎得跑冥界來啦?」
昱霄勾唇。
他就等這句話呢。
「聽說冥界初代冥王臨終前留下了一把武器,可斬妖屠神,威力無窮,便想來找找看。你知道它在哪兒嗎?」他轉頭看她。
「噢,你是說血月之刃吶!那你還真是問對人了。」狐妖笑得合不攏嘴,「它被封印在伏魔谷的冰窟,離這裡還挺近的!」
「怎麼走?」
「公子初來乍到不識路,我親自帶公子過去吧!」狐妖表面笑著,心裡卻不屑地想,憑凡人之軀,也想拿到冥界聖器──血月之刃?
痴心妄想!
且不說冰窟的鎮妖門有多恐怖,光是這伏魔谷,就在距此萬里開外的陰寒之地,非妖力強勁者難以抵達。自血月之刃封印於此,數萬年來,多少妖怪打它主意都有去無回,更別說凡人了!反正橫豎都是個死,與其死在路上,倒不如死在她手裡,還能給她果腹。
語罷,她輕輕搖扇。
昱霄察覺到她身上的殺意,但下一瞬,一股迷人的芳香飄來,他思緒中斷。
狐妖釋放魅惑之術悄無聲息。
她搖著花扇,拐向旁邊小巷子,放軟了語氣道:「來啊公子,我帶你過去。」
這聲音矯揉造作,可傳入昱霄耳朵,就變得嘹亮空明,像是天籟,又像是撩撥人心的咒語,令他著迷。他原本想離開的,在狐妖的魅惑下,眼神慢慢變得渙散。他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控制,跟著她走進小巷子……
小巷深處,狐妖將他按在牆上。
因中了魅術,青年身體很軟,任由擺布。他目光無神,像是支撐不住眼皮和腦袋,雙眸半闔,垂著頭凝視她,呼吸聲粗重。
狐妖沒有馬上動手。
他這幅樣子,恍若動情。
在人界,她挖過無數男子的心,手段有過之而無不及。可他們中了魅術,完全就是具傀儡,呆板又木訥,身體也很僵硬。
但他並不是。
他柔軟,飽含情-欲,不像是凡人中了魅術的反應,他的體溫,也比凡人高了不少。
甚至比妖還要高。
奇怪。
狐妖微微歪頭。
青年鼻樑高挺,五官硬朗好看,眉宇間竟有幾分步青公主的影子,卻又不失男子的陽剛之氣,讓她有些心動。看著他眸中倒映的自己的臉,狐妖突然覺得,倘若這雙眼真的盛滿了愛意,會更好看的吧?
她自嘲一笑,想什麼呢?
她是要吃他的心!不是要找他做夫君!
下一秒她面色一厲,右手彎曲成爪,猛地掏進他胸口──
響亮的血肉割裂聲。
她原以為這次行動會和以往無數次一樣,男子口中溢出鮮血,在被她抓住心臟的同時直接死去──然而並不是。
眼前青年神色微變,慢慢恢復了意識。
他抬眸,一雙黑瞳沸騰著怒意。
而她握住他心臟的手,如同被火焰燒灼,刺辣辣地疼,讓她下意識想要鬆開。
這是怎麼回事!
狐妖驚愕之際,青年抬手,一把扼住她右手腕,使她無法將手收回來。
她瞪大了眼睛。
在右手刀剮般的劇痛下,青年心口冒出呲呲白煙,狐妖難以置信地發現,他的血可以灼傷她的皮膚!這白煙正是她皮膚冒出的!
「你、你不是凡人!」她終於意識到。
昱霄勾起嘴角,輕笑了一聲,語氣和眼神一樣冰冷,「我也沒說我是啊。」
他猛地扔開她的手。
狐妖順著他的力道往旁邊沖了幾步,不敢相信地抬起右手──眼前空空如也。她手腕以下,整個手掌,都被青年的血燒沒了!
他到底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