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說,你是何人?為何與我作對!」予溫瞪著眼睛問他。
昱霄不語。
「不說?呵,那我替你說。」予溫又道,「你和懷綺是一夥的,對嗎?」
沉默。
「你啞巴嗎!」予溫大吼。
他在昱霄眼中看不到任何情緒,甚至看不到自己的影子。黑瞳沉寂,仿佛一切人和物都落不進他眼裡。瞧昱霄仍是不出聲,他怒極,瞪著昱霄,咬牙切齒道:「殺了我這麼多影衛,還能踢開我修煉數月的光炮,把救走懷綺!」他一句更比一句凶煞,一把揪住昱霄的衣領,「說!你到底是誰派來的,嗯?!」
沉默。
「還不說是嗎!」予溫抓起一根鐵鐧。
啪!
一聲脆響,有皮肉被割裂開來。這一下對昱霄來說並不算什麼,他眼也沒眨,面不改色地繼續看他。予溫顛了顛手裡的鐵鐧,緩緩道:「不說話——我就打到你開口。」話音落下,他揮舞鐵鐧,重重抽在昱霄身上。
這當然不夠。
他連續揮舞著鐵鐧,一下又一下,速度極快,力道極大。很快,在他的抽打下,鐧身上逐漸映出血光,像紅色花瓣一樣,「說不說!說不說!」他一邊抽打,一邊發瘋一樣地吼。
這根鐵鐧是予溫拷打犯人時最愛用的武器,它形似長劍,但有棱無刃,稜角突出,抽在身上比鞭子還要疼,且鐧身頂端尖銳似刀,可在抽打過程中直接造成傷口。人們口中的殺手鐧殺手鐧,就是這種東西。
而此刻這鐧在予溫手中,就成了發泄怒火的玩具。他把昱霄當作最下賤的牲畜,肆意揮鐧,宣洩心中的戾氣。
不知疲倦地,予溫打了昱霄好久,但他就是不說話。看著他整潔的衣服逐漸割裂出魚鱗般的裂口,看著他嘴角流出縷縷鮮血,目光也終於燃起了恨意。予溫怒氣銳減,頗有股成就感。他最愛看的,就是一身傲氣的人,在他面前受盡折磨,漸漸萎靡、頹廢,最後變成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模樣。
真是美妙絕倫的體驗。
按流程,將昱霄抽成這樣已經足夠了,可以進行更美妙的下一步了。但不知為何,予溫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麼,讓他心中格外不痛快。他麻木地繼續抽打,腦子開始琢磨,究竟是少了什麼呢?少了什麼呢?
少了……什麼呢……
啊,他沒叫!
予溫猛然意識到,這人被抽了這麼久,竟一聲都沒叫!連呻-吟都沒有!
如果說鐧刑是一壇窖了千年的美酒,那因吃痛而發出的呻-吟,就是盤下酒菜。
喝酒,沒有下酒菜,怎能行?
予溫五指一緊,加大力度、加快速度,更加張狂地抽打昱霄,試圖讓他發出一聲哪怕最低弱的悶哼。
可是,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昱霄牙都快咬碎了,掌心都快被指甲戳出了血洞,都沒熬到予溫停手。他強迫自己憋著、忍著,將一聲聲近在齒關的痛喊壓進腹中。他無數遍告訴自己,不能出聲,絕不能出聲,一聲也不能出。否則就意味著妥協,意味著認輸。
他不能認輸!
他的意識在海浪般不斷翻湧的痛感中逐漸模糊,幾乎快要痛暈過去。他眨眼,用力睜眼,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他必須熬過這一關,他不能暈——他一會兒還要去救人呢!為此,他睜著一雙血紅的雙眼,刻意數起予溫揮鐧的次數,一下、兩下、三下……
他清晰地數著每一下,感受著每一下的力度,體會著每一下落在身上的痛感……
其實,他不是沒預料到這些,反而是因為預料到了,才故意這樣做。他甚至要刺激予溫下手重一些、再重一些,他要用受傷向懷綺證明,他真的可以為了她付出很多很多,不惜代價……予溫越狠,他就越期待懷綺的反應……
她會怎麼樣呢?
他完全想像不出。
昱霄疼得滿頭大汗,嘴角殘留著一縷血痕,頭微垂,眼睛上翻著凝視予溫,目光烈烈,幾乎能將他千刀萬剮。
「忍,是嗎?我看你能忍到幾時。」予溫口氣陰冷,扔了鐵鐧,拔出火盆中的鐵烙,紅色火焰熊熊燃燒,火星跳動如煙花般閃耀。滾燙,卻沒有一絲溫度。
他將鐵烙戳在昱霄身上。
一瞬,肩窩襲來洶湧熱浪。無論是被匕首刺穿,還是被生生削去一塊血肉,都比不過此刻的穿心之痛。灼人的熾潮席捲了全身每一寸皮膚,像掉進岩漿之中,活生生感受自己融化的過程。昱霄雙眼緊閉雙拳緊握,臉和脖子漲得通紅,筋絡爆出,根根分明。
他嗅到一股濃烈的糊味,一股燒焦的,屬於自己血肉的……
十字架劇烈顫抖,鐵索繃得緊緊的,咯咯作響,似乎就要被他生生掙開。
「真是個硬骨頭。」良久,予溫將鐵烙插入火盆,過去拍了拍昱霄的臉頰,極其緩慢地道:「那咱們就慢慢耗著,反正我有的是時間陪你玩。最壞的結局,也莫過於把你下面這玩意兒——」他伸手彈彈昱霄那裡,揚起眉邪惡地一笑,「剁了。讓你從此以後,男不男女不女,半人半鬼地活著。很好玩,對吧?」
下流。
昱霄握緊拳頭,瞪著他,喉嚨里發出憤怒的低喘,像是只被摸了屁股的老虎,就要撲上去咬斷他的脖頸,飲干-他的血液,將他的肉一片片撕下,嚼碎了,再把骨頭啃噬成灰。但他仍是什麼都沒說,這樣看了予溫幾秒後,就壓住了怒火。他微微仰頭,垂著眼皮俯視予溫,勾起唇角,露出一個不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