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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植物全都有毒。
「別怕,沒事。」
昱霄忙拉了拉懷綺的帽子,將她遮嚴實,植物源源不斷地襲來,昱霄抱著懷綺,一邊斬殺,一邊突出重圍。懷綺頭埋在昱霄懷中,雙手攥著他的衣服,不敢睜眼,耳邊全是呼呼風聲,和植物被斬斷的唰唰聲。
頭頂電閃雷鳴,雨已經下得很大了,被斬斷的植物掉在地上,吸收了水分,重又生根發芽,去追昱霄。昱霄放火去燒,試圖將它們徹底殺死,但這雨水似乎也另有異常,澆在他的火上,只一瞬就將他的火撲滅了。
血月之刃放出的火不是尋常火焰,之前燒乾過仙界整個池塘,如今卻被這山中雨水一下子澆滅,可見這結界有多詭異。且雨後道路凹陷泥濘,山體有不同程度的滑坡,雨水沖刷坡面形成泥石流,也非常不好走。
昱霄抱著懷綺,踩著輕功,一面兒對付植物,一面兒艱難地向山洞靠近,呼出的哈氣不斷地被雨水衝散。突然,懷綺聽到「咔」地一聲脆響,像是有什麼鐵器彈開,同時昱霄悶哼一聲,猛地半跪在地。她從昱霄懷中滑下來,看見昱霄抓著小腿,一個捕獸夾夾住了他的腳踝,鮮血染紅了地上的積水。
「昱霄!」懷綺雙目微瞠,忙起身扶他。
大雨如銀河倒瀉,植物們抓住機會,爭先恐後地涌過來。昱霄沒有功夫去掰開捕獸夾,迅速站起來,拉起懷綺就跑。
一根藤蔓從後面纏住了懷綺的手腕。
昱霄當即斬斷,拖著被捕獸夾夾住的腿,拼命地衝進山洞,將血月之刃放在洞口。
火焰隔絕了植物,它們不敢進來。
昱霄忙將懷綺靠著洞壁放下,他此刻已經完全淋成了「水人」,渾身上下都在淌水。他顧不得處理捕獸夾,第一句話便是問:
「你手怎麼樣?」
他半蹲在地,就要去抓懷綺的手。
懷綺忙將手背到身後,「沒事,你的腳才是重點,快把夾子打開,夾時間長了不好!」
「你給我看看!」
昱霄拔高了嗓門,不由分說抓來她的手。她手背上已經起了一片紅疹,一直蔓延至袖口裡面,還有些腫。懷綺忙又把手抽回來,「我這個不嚴重,你快看看你的腳吧!」
昱霄低著頭沒動,整個人異常安靜,不辨情緒,幾秒後像丟了魂一樣猛地坐在了地上。
他身下已經聚積了一汪雨水,都是從他身上流下的,此刻他坐在積水中,還有水滴不停地掉在地上,他渾身濕透,顯得無比落魄。
「昱霄,你別這樣,快看看你的傷!」
昱霄卻像沒聽到一樣,呢呢喃喃地道:「都怪我,是我不小心,沒保護好你……」說完他垂下眼帘,周身騰升出一股森寒之氣,「我這就去找解藥,順便幫你報仇。」
懷綺神色微變,她自然不同意昱霄冒著危險再去山中,就要阻攔他,「昱──」
然而她話音剛出,就看見昱霄一個掌刀擊中她的脖頸,那裡正是她的暈穴。
她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這個山洞是安全的,昱霄將她輕輕放倒在地上,用袍衣蓋好她的身體,手一掰捕獸夾,把腳拿出來,拎著捕獸夾往洞門走。夾子的鋸齒上也有毒,他褲管下的傷口已經中毒發黑,毒素向他整條腿擴散,他有所感覺。
但他毫不在乎。
那些植物還在洞外張牙舞爪,昱霄面色陰沉,心想,既然斬不斷、燒不淨,那他就求。
跪下來也好,磕頭也罷,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只要能得到解毒的方法。
等把懷綺的毒解了,他們今夜所受的傷,還有所流的血,他要讓它們加倍奉還。
第79章 剖離痛覺 他臨死前想的居然全是她。……
懷綺醒來的時候, 洞外一片漆黑。
風雨交加,電閃雷鳴,整個世界仿佛都被一種詭異的邪術籠罩, 陰森壓抑。
懷綺掀起身上蓋的袍衣, 坐了起來,旁邊不知是誰點的篝火,正在熊熊燃燒。
她突然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猛地睜大眼睛,頭腦也瞬間清醒了很多。
「昱霄?」
她對著洞外喊了一聲,聲音在洞內迴蕩, 空明嘹亮, 但卻無人回應。洞外的植物不知何時已經退去, 此刻已是一片安寧, 透露出安全的味道。閃電划過, 陡然照亮她的視野,一棵芭蕉樹孤零零地站在雨中,任憑風吹雨打。
她知道,是昱霄擊退了植物,去給她找解藥去了。這篝火也是他生的。
她轉頭,看著跳動的火苗,有些失神。
恍然間, 她仿佛看到昱霄的面容出現在火焰中,笑意溫暖, 目光炙熱, 讓她有種錯覺,這火就是從他眼裡燒出來的。
她微微抿唇,心像空懸著, 無所憑靠。
一定要平安歸來。
她隔著衣襟握住水靈玉,默默祈禱。
與此同時,棲炎山另一邊,坡陡谷深,伴隨著雷雨,洪水暴漲、泥石崩解,眼看著便要引發山洪,而昱霄卻連沖帶滑地來到半坡間。
他扔掉用來遮雨的芭蕉葉,雙手抓住坡上的灌木枝,險險定住身體。這已經是最靠下的灌木了,而視線中那簇珍珠草,卻還在臨近坡底的位置。坡底下,是洶湧的洪水。
這是他在山中找到的唯一一簇珍珠草。
植物變成的妖怪說,毒藤蔓的毒,唯珍珠草可解。而珍珠草長在山坡疏林中。於是他用輕功翻遍一座座山頭,試圖尋找哪怕一丁點珍珠草的影子。儘管這裡也是最易爆發山洪的區域。雨水一刻不停地從他臉上滑落,即便是進了眼睛,他也不肯多眨那麼一下,使得他那雙眼猩紅猩紅地,布滿了血絲,像著了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