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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綺甚至不能分清這些都是誰在喊,她的劍刃滑至斷崖邊緣,最後的觸點斷開,迸濺出大量冰屑,她身體一輕,所有聲音都在她墜下斷崖的剎那間遠去。
卻又沒有。
她墜落了一瞬,便覺手腕一緊,整條手臂被驟然提起,牽扯著她全身定格在半空之中。
雪瀑仍從頭頂向下沖刷著,無休無止。懷綺頂著重如磐石的衝力和紛飛的雪塊,艱難舉頭望去。她睫毛上沾了雪花,使她的視線有些模糊了,她朦朦朧朧看到一隻青筋隆結、骨節分明的手。順著黑色袖管往上看,不經意間,她對上一雙眼睛,一雙瞳孔緊縮著的眼睛。
昱霄看著她,面色煞白,驚魂未定。
此時,戰鐮形態的血月之刃吊掛在斷崖邊緣,他右手握著刀柄末端,左手拉著懷綺的手腕,他們兩個的身體,全都懸吊在斷崖旁,與崖頂唯一的交點,就是戰鐮的刀尖。
雪浪不停歇,從他頭頂淋下,仿佛給他籠上了一束白光。懷綺的心不可遏制地狂跳著。
這時,刀尖下的冰面陡然斷裂,二人同時向下一顛,迅速墜落。昱霄一隻手抓著懷綺不放,一隻手揮舞血月之刃扎進崖壁之中,崖壁上結著一層厚厚的堅冰,同時他兩腳踏在崖壁的冰面上,用力定住。他們手與腕緊緊相連,牽扯著下滑了一段距離後,終於停在了半空。
緊接著,懷綺聽到了一聲響亮的血肉割裂聲,好像有什麼東西刺中了昱霄。
她慌忙抬頭看去,登時睜大了雙眼。
他的左臂──也就是他拉著她的那隻手臂的大臂上,插著一根細長的冰錐,冰錐與他血肉的交界處,即刻被滲出的鮮血染紅。方才崖上落下一根冰錐,刺入了他的大臂之中。
他受傷了。
他還用力拉著她,這樣受傷不可能不疼,但他注意力全在保持靜止上,一聲也沒吭,似乎都不曾察覺到自己受了傷。
她想讓他放手,然而這時戰鐮勾住的崖壁再次開裂,整整碎掉了一大塊,二人再次失去借力點,跌下斷崖。這一次,昱霄沒再掙扎。
他們一同墜落,他收回血月之刃,將懷綺一拉,帶進懷裡護著,「別怕,我在。」
他的身體還是這般滾燙炙熱,大量雪塊、冰凌隨著他們一同下墜,而懷綺被護在男人的懷中,隔絕了一切潛在的、可能的危險。
墜落過程中,昱霄的背不斷撞上冰柱、冰台,全都斷裂破碎,他們一路震盪一路顛簸,最後重重摔在了斷崖底部,震起一團雪霧。
第96章 甘之如飴 「你!無賴!潑皮!蠻不講理……
斷崖之上, 所有人都呆住了。
風雪肆虐,雪崩還在持續,而他們像被抽離了時間的軌道, 凝滯成一片死寂。
他們的少主, 也掉下去了。
翩落單手抓著繩索,調轉身體向下看著這一幕,臉都白了,黑鵬半張著嘴,整個傻掉。
繩索斷裂的時候,他們倆人都沒發現, 故而不知道懷綺被沖了下去, 是昱霄妖力爆發, 驚動了他們, 他們才意識到懷綺發生了意外。然而這一切太突然了, 他們誰也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時,昱霄和懷綺已經不見了蹤影。
此時,妖兵們追了過來,但是已經晚了,他們要攔的人早就掉了下去。他們毫不猶豫,直接躍下斷崖, 去搶救少主。山上的影衛們看著這一幕,全都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而觀月, 本想殺掉懷綺一人的觀月,看見昱霄也跟著墜落斷崖,慘白著臉, 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殺掉懷綺是可以成為臨淵的大功臣,但是連累了昱霄……那可就是罪人了。
他兩腿一軟,差點就攤在了地上。
他忙扶住旁邊一塊聳立的石頭,極力控制著自己,讓自己保持冷靜,他想,反正沒人知道那繩索是他割斷的,又如何怪得了他?
只要他不承認,此事就與他無關。
誰也怪不了他。
他吞了口唾沫,換上一副暴怒模樣,對影衛們大喊:「還愣著幹嘛!都下去找少主!」
影衛們知道此事重大,不敢怠慢,立馬衝到山頂邊緣,就要下去,然而看見瀑布般沖刷的雪浪,又後退回來,其中一個影衛顫聲道:「主、主上,這也太危險了……」
觀月大聲斥道:
「少主遇難,你等豈能貪生怕死!」
他直接上去給了那影衛一腳,將他踹下山崖,影衛大叫一聲,身影瞬間淹沒在雪浪中。
其他影衛兩腿發抖,全都傻眼了。
觀月:「你們下不下去!」
影衛們看明白了,這是不想讓他們活命的意思。「下下下!我們這就去給少主陪葬!」他們喊叫著,陸續跳下山崖。
繩索上,翩落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有那麼一瞬,她想直接鬆開它,跟著昱霄一同下去,但是理智克制住了她,她有任務在身,不能肆意妄為,否則沒法給臨淵交代。
她咬住嘴裡的肉,眼中的情緒輾轉幾次,最終放棄去斷崖下找昱霄的念頭,陰鷙狠厲地望向山上。她知道罪魁禍首就在那裡。
觀──月。
她在心裡狠狠默念他的名字,眼睛生出根根血絲,旋即加速向山頂攀登。
黑鵬本來也想下去找昱霄,但是一咂摸,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還是繼續往山上攀登,似乎心情也放鬆下來,連攀爬的動作都輕盈愉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