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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懷綺奮不顧身偷水靈玉的事情他聽黑鵬講了,她不為別的,只是為了昱霄,足以見得她的真心。
曾經他與昱霄針鋒相對,似乎這輩子都不會和解,因為經歷過昱霄命懸一線、差點醒不過來的時刻,所以互相體諒才變得容易了很多。
臨近中午,懷綺拐著昱霄回宮吃飯,冥界的食物都是一些生肉蟲子,帶著血水,蟲子還是活的,他們也不喝水,而是喝酒,或是各種味道的鮮血。
因為怕懷綺吃不慣,廚房每餐都特意備了兩份餐食,一份是凡間的食物,一份是冥界的,給二人奉上。
這些東西昱霄都可以吃,但因為怕懷綺嫌棄,他也讓廚房把他的那份換成凡間的。
昱霄沒有午休的習慣,實際上,他對睡眠一直沒什麼需求,他曾經服下過不眠丹,幾日不睡是常事。而懷綺為了讓他的傷快點好,每日用過午飯都會逼他睡覺。
於是那日懷綺陪昱霄吃過飯,哄他睡著之後,便收到了臨淵的傳令。
懷綺本以為他是想勸她離開昱霄,拒絕的說辭都想好了,但見到臨淵後,臨淵卻是讓妖侍奉上了一個錦盒。
錦盒裡,裝著一個通體血紅的鐲子。
這個鐲子材質剔透,如水珠一般,襯得紅色更加鮮亮,比紅瑪瑙透明,比紅寶石閃耀,異常妖冶。
懷綺有些遲疑,「這是——」
臨淵:「血玉鐲。」他道,「以前是我夫人的,後來她重病,將此物傳給了小女步青,小女誕下卿兒後,又將此物還給了我,說留給卿兒未來的娘子。」
懷綺神色微變。
傻子也明白他這些話意味著什麼。
臨淵頓了頓,「我只是,在完成她的夙願。請你務必要收下它。」
血玉是冥界最珍貴的玉種,僅次於用萬年玄冰凝練而成的水靈玉,是王族的象徵。
懷綺接過錦盒的時候,手幾乎是顫抖的。
她已經擁有了水靈玉,現在,又得到了血玉鐲,冥界最稀有的兩樣寶物,都在她身上。
她雙手拿著錦盒,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她向來知道臨淵不同意她和昱霄的事情,也從不奢望有朝一日能得到臨淵的接納,可是現在……
手上的錦盒,沉甸甸的。
臨淵:「感謝你拿回卿兒的元靈,救了卿兒。卿兒從小吃了太多苦,我沒能給他什麼,還傷害了他很多。你是他最愛的人,希望日後你們過得幸福。」
這是他作為一個長輩,所能傳達的最好的祝福。
懷綺沉默良久,淚水都要湧出,鄭重道:「謝冥王。」
臨淵卻很淡然,說:「不必。」
懷綺不知道她當時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離開的,只覺得一切來之不易,她要倍加珍惜。
只是從那之後,她就沒再見過臨淵了,參靈說臨淵外出平反戰亂了,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她和昱霄便信了。
他們不知道,實際上,臨淵在送完血玉鐲的那晚,就突然昏倒了,從此一病不起。
此憶的毒藥像一種寄宿在人身體內的蠱,一點點蠶食著寄主的健康。
臨淵並不想讓他人知道,尤其是不想讓昱霄知道。
昱霄還有漫長的一生,萬一他挺不過來,讓昱霄帶著對他的恨和怨活下去,總比在剩下的日子懷念他好。
可是他也不知道,昱霄早就不恨他了,也不怨他,只是想和他好好相處,來日方長。
臨淵不讓參靈告訴他們實情,獨自在參靈的房中養病。
沒有人告訴他們,這不是病,而是中了毒,這一切都是徒勞。
懷綺把血玉鐲拿給昱霄看的時候,昱霄意外極了,親手將血玉鐲戴在她手上,許下一生的誓言:
「命途迢迢,糾纏縈繞。願得一人,看日升日落,度春秋雨雪,牢牢相鎖,固結不解。」
*
昱霄計劃著等臨淵回來後,就帶著懷綺一同去見他,但臨淵一直都沒有回來。
昱霄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他體質特殊,傷口癒合速度一直都很快。
他在冥界憋不住了,帶著懷綺溜到人間去玩。
人間已到了冬日,天上飄著毛毛雪花,人們穿的都厚了,走在路上,呼出雪白的哈氣。
懷綺出來時不知道,還穿著單衣,昱霄倒是不怕冷,但懷綺的小臉很快被凍得通紅,頭上、睫毛上,都掛了雪花。
風並不大,但因為溫度低,吹來的時候,還是能讓她打個哆嗦。
昱霄看到,立刻便要調頭,「改日再來吧。」
懷綺卻很喜歡這下雪的天氣,她在仙界從未見過,她執拗地搖頭,「沒事,我不怕冷。」
平常她說什麼他都會妥協,但此刻不行,他堅決地帶她往回,「不行。」
懷綺停下來,不跟著他走。
他回過頭,她看著他的眼睛,尤為真誠地道:「我想看看人間的雪景。」
昱霄看到她眼裡的懇求,默了默,回到她身邊,包住她的手,把她攬到懷裡,讓她緊貼著他。他灼熱的體溫立刻驅散寒冷,懷綺唇角微微揚起,抱住他的腰,貼住他的身軀,依賴著他。
昱霄沒有往回了,而是帶她來到一家布莊,用銀兩買了店裡最厚的棉氅,披在她身上,然後將棉氅自帶的帽子給她戴好,系上脖子處的繩子。
這個棉氅是白色的,發點淡淡的藍,上面繡著粉色和藍色的花朵,既好看又不會過分張揚,非常適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