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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
徐真回過頭,看著姜渙的身影在狹窄樓梯間的盡頭消失。
她鼓起勇氣,躡手躡腳的走進了屋子,聽著臥室的方向傳來徐益的鼾聲。
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在外面呆了那麼久,徐真也有點累了,她摸黑回到臥室,關上了門,然後輕輕地爬到床上躺好。
奇怪,身上的傷怎麼不疼呢。她借著月色看了看,青紫的痕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就好像幾個小時之前徐益沒有喝醉,也沒有打過她一般。
一股困意襲來,她打了個哈欠,無暇多想便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徐真坐了起來,看向牆壁上的鐘表,已經九點多了。
竟然沒有人叫她?
雖然今天是周日,但在他們家,賴床一向只是徐冬榮的特權。
徐真心裡有些忐忑,她悄悄地下了床,打開門朝外看去。
王招娣正在客廳拖地,見她出來了便笑道:「怎麼起的這麼晚,你爸早就帶著冬冬去上補習班了,鍋里的粥還熱著,趕緊洗漱完去吃早飯。」
「媽……」徐真怯怯的看著她:「爸還生氣嗎?」
「生氣?生什麼氣?」王招娣把拖把靠在一邊,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昨天晚上不是……」
「嗐,昨天冬冬調皮,你爸就揍了他一頓,沒把你嚇壞吧?」
徐冬榮?挨打?徐真有些震驚。
徐益捨得打他嗎?
她沒再多問,便飛快的去洗漱,直到第一口粥下肚,那溫熱的觸感才使她深深地明白,這不是做夢。
這是現實。
王招娣又給她煎了個雞蛋,放在她面前:「差不多快十點了,他們爺倆也該回來了。」
一聽這話,徐真便有些緊張,渾身都僵硬了。即便事情有些不對勁,但她還是記得不久之前自己曾經被狠狠地毆打過。
而施暴者,即將帶著他的親兒子出現在她面前。
「你瞧,剛說完就到了。」
聽著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徐真覺得自己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她定定的坐在餐桌前,低著頭看著面前的空碗。
想像中的狂風暴雨並沒有襲來。
徐益手上拎著個小盒子,見女兒坐在一動不動的坐在餐桌前,有些奇怪,便開口喚她:「真真,我們在回來的路上給你帶了個好東西。」
十三歲的徐冬榮捧著一個裝著小蛋糕的盒子,蹭蹭蹭的跑到徐真面前,帶著討好的笑意:「姐姐,這是我給你選的小蛋糕。」
不對勁,這太不對勁了。
徐真捧著蛋糕盒子,如墜夢中。
明明知道眼前的一切不符合常理,但她還是緊緊的握住盒子的提手。
在外地工作的徐真,在雨夜被毆打的徐真,還有端坐在餐桌前捧著蛋糕的徐真……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自那天起,事情就完全朝著另外的方向發展,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拉也拉不回來。
徐真如願的擁有了一個溫和寬厚的父親和一個聰明懂事的弟弟,同時也獲得了全家人的寵愛。
偶爾她也會懷疑之前所遭受的苦難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每當這時,她就會感受到來自身邊人一波又一波善意,讓她打消自己的疑慮。
也許,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麼善良的,那些痛苦的經歷果然只適合出現在夢中和電視劇里。
這才是她應該擁有的人生。
徐真本來腦子就好使,平時也足夠刻苦,成績一直都很不錯,高三下半學期更是莽足了勁衝刺。
徐冬榮為了給她營造良好的學習環境,平時在家都不敢大聲說話,而王招娣為了讓女兒能吃得好,便給她辦了走讀,每天都在家裡吃她特製的營養餐。
接受著周圍人羨艷的目光,她在高考結束的一個多月後收到了世一大的錄取通知書。
新生入學的那一天,全家人都陪她去報導。
然後,她就遇見了姜渙。
他作為迎新志願者,主動地幫她提了行李。
徐真仔細地打量著他,覺得這個學長好像有點眼熟。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雨夜,融化的雪糕和歪斜的傘。
……不對,她應該是沒見過他的。
徐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覺得自己就是見色起意了。
那天之後,姜渙便會經常來找她,兩人也逐漸熟絡了起來,然後順理成章的發展成了男女朋友的關係。
姜渙畢業那年,徐真上大二,他帶著她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出國旅行。然後,他在返程的飛機上向她求了婚。
當時徐真看著他認真的表情,表現得有些驚慌失措。
她揪緊了衣角,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家裡沒多少錢,脾氣也沒那麼好……而且我吃完飯後不會主動洗碗。」
她說的是真的,在她們家,洗碗是徐益和徐冬榮幹的事。
姜渙的表情瞬間有些無語:「……行了,你可別把你那些破事往外抖了。」說完他又笑了:「沒事,那些都不重要,是你就行。」
徐真就是這樣矛盾的人,她既渴望別人愛她,又怕別人離她太近,面對姜渙突如其來的求婚,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讓對方知道自己有多糟糕。
但是那又如何呢?
因為她是徐真,所以姜渙一定會無條件地喜愛她所有的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