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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註定無眠的夜裡, 江羨雲坐在床上環抱著膝蓋,眼睛卻是一刻也不敢放鬆地盯著門窗等所有可能進人的地方, 生怕敵人會隨時登堂入室給他倆來個突襲。
「副掌門他怎麼說?」
江羨雲剛開口就覺得自己問了個廢話,因為謝盛辰此時的臉色難看得可怕, 想也知道宗門那邊可能出現了什麼意外。
果不其然,謝盛辰對她說:「副掌門他不同意支援,我再想想辦法。」
為了不增加江羨雲的驚恐情緒,謝盛辰已經儘可能保持鎮靜, 甚至不忘寬慰她, 但那僵直的身體和緊緊攥著的拳頭出賣了他。
江羨雲小心翼翼地問:「副掌門不相信謝家成了魔窟嗎?」老魔修給孫女開門的那一刻令她印象深刻,她怎麼也沒想到那老婦人不僅沒被關起來,身上穿的還是謝家的衣服, 這就不難理解為何謝盛辰見到他們後反應那麼大。
專門用老人和小孩來設陷阱給張嵐宇下套, 只能說謝蘊此人確實很有心機。
她果然看懂了謝才良的暗示, 謝盛辰看向江羨雲的目光平靜如水,他回答:「是,我想副掌門誤以為我的說辭是帶了私人恩怨, 他對謝家的信任似乎超乎尋常, 不過倒是答應了去尋黃師兄的下落,你莫要擔心。」
然後謝盛辰和江羨雲之間是久久的沉默。
江羨雲心裡清楚, 他倆此刻是在互飆演技, 不然噩耗一個接一個傳來, 她和謝盛辰卻看上去和沒事人一樣。
其實他們心裡都慌的一批,只是出於擔憂不想讓對方瞧出來罷了。
最後還是謝盛辰先開口:「你沒有修為熬不住的,快睡吧,今晚我來守夜,天一亮我就假借巡視的名義帶你去找夜非淵。」
江羨雲對謝盛辰這個主意驚訝無比:「你還對那個屑人,啊不是,師祖抱有期待?你信不信他當場就能把咱倆給打包送回來!」
謝盛辰十分淡定:「我知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他親自把咱們送回謝家。」
「知道你還...」
江羨雲突然明白了謝盛辰的真正打算:「莫非你想拉夜非淵入局?他會救門下弟子嗎?再說他此前死活不願進入謝家。」
謝盛辰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那咱們只好賴在他身邊不走了,這些天張嵐宇應該已經痊癒了,事已至此謝家不會放過咱們,就讓他們來境外找人吧,而且萬靈宗一旦聯繫上黃師兄,有了他的證詞,謝家入魔的事將再也瞞不住,屆時他們面臨的將是各方討伐,在此之前咱們去夜非淵那裡避一避就好。」
末了謝盛辰還開了個玩笑:「剛好我也想知道師祖年輕時一人一劍滅了魔修的老巢是不是真的,想必這回對他來說不過是舊事重溫。」
江羨云:「...」算了,橫豎他們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再說被人欺負了找老祖撐腰不是理所應當嘛。
只不過別人家的老祖是靠山,他們這個老祖唯恐天下不亂,到時候會不會痛擊隊友就不知道了。
為了明天行動時可以保持精力,江羨雲決定先小睡一會兒。
入夢之前,江羨雲特意看了眼床下那個端端正正坐著的身影,嗯,挺讓人安心的。
謝盛辰是真的打算守夜。
江羨雲被謝盛辰叫醒的時候天才剛蒙蒙亮。
江羨雲絲毫不拖泥帶水地簡單收拾了一番就隨謝盛辰出發。
謝盛辰告訴了她此次行動的目標:「咱們從後門離開,切不可驚動謝家人,問就是在巡視,儘快到達邊境。」他並未把魔修算在考慮範圍內,道理很簡單,只要別碰上謝家人不就對了。
謝蘊也入了魔嗎?整個謝家都成了魔窟,他身為家主在其中擔任的必是領頭角色,不然何以統領這魔修大軍。
謝盛辰發現自己很在意這個問題,父親死後,大哥一直以守護家族名譽和榮耀為己任,他甚至以此為理由多年前迫害了唯一的手足。
現在呢?難道入魔就是他為謝家選擇的道路?
怪不得以謝才良為首的一干人不肯妥協,大哥為何要毀了他自己苦苦守護的謝家。
謝盛辰越想越不理解,然而當務之急是帶著江羨雲逃離。
大概是沒想到兩人今日起了個大早,阿統還沒來得及過來催人。
謝盛辰想他不來才好,黃景儀昨晚已經警告了二人負責向他們傳達命令的阿統也是個有問題的。
在手觸碰到後門門扉的那一刻,謝盛辰感到沒由來的心慌,他深吸一口氣將門推開。
門外沒有謝蘊和阿統,亦或是謝家任何一人的身影,但是地上卻橫七豎八躺了一堆衣衫襤褸的人。
那些流民怎麼睡到這裡來了。
活在擔驚受怕里的人聽覺是很敏銳的。
流民被推門的聲音驚醒,他們一溜煙爬起來湧向謝盛辰:「謝盛辰他出來了,快!」
江羨雲被流民們的架勢嚇了一跳,得虧謝盛辰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撈回別院。
什麼情況,莫非是謝蘊派來圍毆他倆的?誰知道那些流民的皮下是不是藏著一個魔修。
驚魂未定的江羨雲聽到謝盛辰說:「跟緊我,咱們去前門看看。」
等兩人摸去前門並打開瞄了一眼後,江羨雲認清了一個事實,他二人已經被包圍了。
黃景儀前腳剛出事,後腳就要把他倆給滅了,謝盛辰沒想到謝蘊的動作那麼快。
江羨雲頭一次正視謝蘊這個人,弱氣儒雅不過是他的偽裝,實際上此人就是個怒放的黑心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