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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數百年來,他修枯竹禪,又把元神在中土輪番轉世,性情已經好了許多,不然他原先比盧嫗更加讓與之相處的人心驚膽戰。
似韋禿這種人,從道行到法力,從人品到性情,從因緣到利益,沒有一樣能被他看得上的,因此他根本理也不理,從進洞一來,先後瞥過韋禿三次,這時把跟石生的事情交代清楚,便拄著竹杖,出洞飄然而去。
韋禿被他看了三眼,每次都心底發毛,脊背汗出如漿,枯竹老人雖然沒跟他說話,意思卻已經明明白白地表達出來了。
進洞之初,韋禿以此間主人自居,到洞口相迎,剛開了個話頭就被枯竹老人銳利的眼神剜入心底,把後面一肚子話都吞了回去。
第二次是他想要把三才圈中的物神圈據為己有,剛動了個心思,思索如何開口,又被枯竹老人看了一眼,他知道這事也不能成。
最後是枯竹老人臨走時,又瞟了他一眼,眼神中露出一種人類看螞蟻般的憐憫,還帶著幾分嘲諷他「不識時務」,以及幾分教他「好自為之」的意思。
送走枯竹老人,走回洞中的路上,韋禿就把事情都想明白了,待石生回來,他便提出:「這洞是古仙人艾真子所有,他的意思已經明了,要將此地交給道友,我,連同前面位散仙都是竊居,現在你們正主回來了,我帶著蜃兒另覓他處,這裡就交還給道友了。」
石生亦知曉他的意思:「那倒不必,此處雖然是修真寶地,但我太師父家大業大,除了中土光明頂以外,尚有紫雲宮、光明境、陷空島等各處仙府,都不比這裡差,艾真子先真留給我們的,最貴重的是這幾件寶物,如今寶物我得了,這處仙府我也不能多停留,只住到明年就要帶著弟弟妹妹回光明頂去了,道友仍然住在這裡便是。」
韋禿既然已經把話說出來,再收回去就難看了,於是百般推讓,死不鬆口:「道友若是這樣說,可就羞煞我了!你若一定要把這仙府讓給我,日後傳出去,都說我強占了光明教的道場,日後讓我如何立足?我這就帶著蜃兒走好了……」
最終雙方約定,這裡的所有權仍歸石生和金蟬,不過暫借給韋禿師徒在這裡修行,他可以一直在這裡住下去,直到因別的原因離開他往。
接下來的日子,石生帶著金蟬和瑾魚搬到仙府中來住,他收下韋蛟做大弟子,傳他玄門正宗的築基功法。
傅則陽身上有好多種功法,單是玄門正宗就有兩種,廣成子丹經和武當派道法,魔門正宗也有兩種,一部血神經,一部諸天秘魔玄經,還有一部佛門的龍象般若經,除此之外,旁門左道的功法更多。
他一直有將所有功法去其無用,擇其所需,合編成一套功夫的想法,只是這是個大工程,總也騰不開功夫,但大的基調已經定下,要以玄門正宗功法築基,佛門功法練性,合成上部顯法,再將那些極其兇險厲害的魔道功夫編成下部,成為密法,凡是親傳弟子,皆從顯法入門,等身心皆有一定基礎,不會為魔所惑了,再修魔道密法。
石生當年是用武當派功夫打得基礎,後面放棄飛升仙界的道路,轉而修煉血神經,小小年紀,便能縱橫天下,跟穿心和尚這等凶人放對。
現在他教韋蛟,也是按照自己的路數,韋禿修煉的功夫,也算是正宗心法,已經打下了不曉得根基,再修煉武當派道法,可算是事半功倍。
韋蛟前世是個渾身漆黑的小猿猴,性情膽小,再世為人,已經養成穩重的性子,由他帶著兩個小孩,很讓人放心。
他也不拿大,以師侄自居,向兩位師叔請教功課,金蟬好為人師,洋洋得意,主動給他講解,瑾魚口冷心熱,也是不厭其煩,後來兩人互相較力,玩著命地教韋蛟功夫,比拼看誰更高明。他倆受於年紀所限,道行也不怎麼高,有的地方還不如韋蛟,每次被韋蛟用難題問住,都各自苦思,相處對策,再來告訴韋蛟。
兩人屢世積修,都極聰明,被韋蛟問住以後,冥思苦想,常常能夠舉一反三,迸出許多奇思妙想,這樣教學相長,三人共同進益,精進神速。
等轉過年來,石生算計光明頂決戰之期將近,便帶上韋蛟、金蟬、瑾魚,告別韋禿和姬蜃,離開雲霧山金石峽。
他算到回光明頂有兩條路可走,一條路從川地穿越,會遇著峨眉派的人,到時候對方要帶走金蟬和瑾魚,另一條路繞道甘陝,卻會遇到五台和華山派的人。
石生事前忖度再三,沒有直接回光明頂,而是往武當山去。
到了武當山門前,只見山野之間,處處雲遮霧煙,距離頂峰尚有十數里就被雲霧擋回,再繞去山門,卻是連山門也都找不到了。
石生正要運功施法,忽然下方有人喚他:「石生師侄,可下來相見。」
石生往下面一看,見林中有個黑衣青年,正站在樹下,認得是鐵傘門的掌門譚簏。
他飛下來跟譚簏相見:「武當山發生什麼事情了?莫非楊師叔以玄門正宗自居,跟其他道家仙門合力去攻打光明頂去了麼?」
譚簏見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已經帶著森森殺氣,心中暗贊,這孩子不愧是傅師祖指定的未來第二代光明教主,才十數年未見,竟然修煉到這般氣勢,自己這些年精修養氣功夫,雖未達到汞性圓明之境,於武當派之中,心性也排在前面,卻被這孩子一個眼神便看得心中驚波乍起,果然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