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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洞尊者又問「何以致之?修佛者如何得魔光罩體?修魔者如何得佛光綻放?」
陳玉鳳笑答「師弟自身是修道者,卻問以佛魔二教,足見慧根,我試以答之。若修佛者,如何於群魔之中宣講佛法?繼而令萬魔開悟,放下屠刀,洗盡三毒,立地成佛?若矜於佛法,則佛魔兩邊,水火不容,佛法自然不能衍化魔光。然,佛祖自言,法尚應舍,何況非法?若見諸佛法是佛法者,魔法也,若見諸魔法是佛法者,佛法也!若見世間萬法,無不是佛法,方是佛門正法,一切逆緣,盡能增上,方見佛性。再論魔法,亦復如是,如何教修佛者修魔法?佛子貪佛,以佛法誘之,則佛法即是魔法,如此,於佛子眼中,魔光亦是佛光。佛光、魔光,乃至於仙光,本只一種,唯見光者不類而有差別,是矣!」
岳韞聞言,若有所悟,想要再問,卻問無可問,回憶所得,卻毫無所得。
他呆愣片刻,猛然間好似醍醐灌頂,憶起昔日連山大師所作所為,以及其死後情形,自己雖然只是記名弟子,學的大多是旁門道法,依舊以玄門正宗自居。昔日被逼入了魔道,萬念俱灰,認定自己必要萬劫不復,索性破罐子破摔,卻不想,自己並未離道入魔,反而從原來的道家旁門心性,轉入玄門正宗心性。
過去連山大師放著好好的玄門正道不走,非得發下宏願要渡盡旁門,最後功虧一簣,岳韞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頗是不以為然,雖然這種事情看似十分偉大,卻毫無益處,以連山大師的根性資質,修煉紫青寶籙,最後天仙飛升絕無差錯,金仙飛升肉身成聖也打有把握,最後卻落得個近乎形神俱滅的下場。
幾百年前來,岳韞對於連山大師此等做法十分不理解,認為那連山教就是一群邪魔外道的烏合之眾,自己才應該是連山大師的道統傳人……如今一遭頓悟,終於把全部都想通了,與自己過去、現在、未來的道路也看得通透,內心之中湧起一陣法喜,又十分激動,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流,他離座向上,頂禮謝恩。
爾時,傅則陽自三昧安詳而起,告岳韞「道可道也,非恆道也,名可名也,非恆名也。執今之道,以御今之有,以佛之道,御佛之有,以魔之道,御魔之有,是為道紀!世人各自根性,取向不同,有人見佛歡喜,見魔恐怖,有人愛仙崇道,厭棄佛法,有人崇尚魔道,唾善罵慈。」他忽然問岳韞,「咄!我問你,血神經是魔法還是仙法?」
岳韞愣了下,隨即答道「是仙法。」
傅則陽又問「血神經是佛法?還是魔法?」
岳韞猶豫回答「即是佛法,也是魔法」
傅則陽不做評價,轉向眾人「昔年三豐真人遍查此界,僅我一人能夠圓融無缺,如今我以法眼遍觀此界,也僅有一人能夠圓融無二。」他笑道,「我說血神經是佛法也對,說它是魔法也對,說佛法、魔法是二法也對,說他們本是一法也對。但是你們呢?說它是佛法也錯,說它是魔法也錯,說佛魔是二法也錯,是一法也錯。」
聽眾之中,只有極少數人能夠聽得懂,但真要做到,確實不能,心中總有一個坎。
絕大多數人都聽得雲裡霧裡,有些客人帶來的小輩弟子們聽了更是不以為然,暗自撇嘴什麼都讓你說了,還不是你法力高,拳頭大,你說什麼都是對的,旁人不敢反駁?先以為這比昔日紅蓮老佛聲勢更大的光明教主召開法會,能講些世間罕見的魔道秘傳,沒想到就裝神弄鬼,說這些磨牙的車軲轆話!若非長輩在此,我早就走了!
有此想法者,數量極多。
教內高層都知道傅則陽說的人是誰,賓客們大多疑惑,鳩盤婆欠身離座,問道「不知傅教主所說那第二個能夠圓融三教之人是誰?」
司徒雷也說「正是,到底是誰有這般的大福,能得天運教主如此讚譽。」
傅則陽說「諸位莫急,他這就來了!」
話音剛落,從東方飛來一道五色彩光,裡面裹著四個小孩,在外圍警戒的天罡地煞神將們出手阻攔,將遁光攔在百里之外。
來的正是石生,他散開遁光問道「誅仙神將,你為何攔我?」
誅仙神將是鄧八姑座下排行第二的天罡神將,周身金光凝聚,手持誅仙寶劍,居高臨下說「此時正值光明法會,教主為千萬仙魔說法,不可擅闖驚擾。」
石生說「我要見太師父。」
誅仙神將說「你可散了遁光,乘雲路進去。」
於是石生不再御遁,而是吞吐五行精氣凝成一朵五色祥雲,載著四人沿著無量光海變現出來的宮閣路徑飛入,直到光明頂上,赤鳳崖大門前面,又被降魔神將攔住。
石生正待分說,芝仙乘雲從裡面飛出來「小石頭回來了?」看了眼金蟬和瑾魚,「他們是岳師弟的那倆弟子?」又沖局促不安的韋蛟笑了笑,再跟石生說,「師父知道你回來,讓我接你們進去。」
石生四人跟著芝仙來到光明殿階前跪下「石生拜見太師父!」
金蟬和瑾魚再來路上就被石生囑咐過,金蟬雖然頑皮,瑾魚雖然傲氣,畢竟年幼,被這般「萬眾矚目」,也有些心底惴惴,跪伏在石生兩旁,也跟著叫太師父。
韋蛟輩分更小,簡直沒法排了,乾脆直接叫「老祖宗萬壽無疆。」
傅則陽跟石生說「你喚我叫太師父,實則是因你母親的緣故,你母親也為正式拜師,因著你外祖父、外祖母的緣故稱我做師祖。此乃循著因緣血脈,並非師徒傳承,也就是說,你並沒有一個老師。今日,我座下弟子齊至,正好定下師承,你正式入我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