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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綠綺是個很有性格的人,自從陸敏一家遭了變故,凌綠華轉世投胎,她開始孤僻沉寂起來,平素不跟人往來,只在自己的青花小築裡面清修,等閒連門都不出。
她看金沈子滿臉色色的猥瑣,心裡說不出的厭惡,哪怕他拿出主客的禮節來說話,也毫不妥協,正色道:「各派有各派的規矩,本派修法與貴派不同,你盡可在花酒之中快活城道,我自獨守空房,自修自得。」
金沈子自負容貌,非但華山派的師姐師妹個個愛他,同歡共好,連別派中的女性道友只要他開口,也絕沒有拒絕的,今日主動敬酒,被花綠綺當場硬撅,心中不快,暗自咒罵:我是看你長得漂亮,想要拉你一把,若是願意跟我到偏殿去得魚水之歡,待會綠袍老祖來,殺了武當派上下,就能白得一條性命,到時候我再帶你去師父面前跪求,入了我們華山派,從此一雙兩好,皆大歡喜,你既然不干,待會被剖心而死,才是自找!
可惜啊,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卻生就這樣一般臭脾氣,礙著太乙師伯的面子,還不能動手用強,到底是與我無緣……
金沈子面上依舊笑著,端著酒壺酒杯,搖著頭走了。
眾人狂歡,趙金珍幾人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少,拈酒輕啄,舞動乾坤,引得一疊聲的叫好。似白骨門教下的弟子,如碧眼神佛羅梟、惡鬼師儲晴等,早都跟她們有過床底之幻,如今雖當著師長的面,不好當中行吟,但搞搞曖昧,互占便宜,倒也玩得興致大開。
武當派諸人不習慣這種場面,尤其花綠綺,越來臉色越冷,滅塵子看見便跟太乙混元祖師提出已經吃好喝好,要歸自己的院子裡去休息。
太乙混元祖師正要應允,脫脫大師率眾舉杯過來:「武當派的朋友遠道而來,與我們齊心協力匡扶正義,對抗殘暴的峨眉偽君子,乃是敝派的貴賓,怎能如此冷落?來來來,我先敬諸位道友一杯!」
滅塵子舉起酒杯跟他喝了,脫脫大師又去敬別人,滅塵子阻攔道:「我這些師弟師妹們都不勝酒力,我一人代勞足以!」
他跟脫脫大師連喝了六杯,然後玄都羽士林淵、日月僧千曉、女梟神蔣三姑、焦衫道人等依次過來敬酒,五台派的人喝完,華山派的人再來。
滅塵子是酒到杯乾,來者不拒。他看出來這幫人暗地裡另有勾當,不過他自持法力,並不放在眼裡,索性一起喝完,看他們到底有什麼泡泡好冒。
很快華山派的人也敬完了,綠袍老祖還沒有來,眾人相互打眼色,脫脫大師示意羅梟等幾個再來敬酒,羅梟本不願意,被趙金珍摟著往要害上掐了兩把,終於身酥意軟,答應下來,端著酒杯來敬滅塵子。
滅塵子把酒杯倒扣在案上:「今晚已經喝得夠多了,不能再喝了!」
在他心中,五台和華山,行事再如何不堪,到底是正經的道教仙門,昔年五台派創教之時,極樂真人還到場慶賀,現在這般情況,只能說是教規不嚴的問題,道無差異,法有高低。而白骨門以殺人煉寶為道法,是徹頭徹尾的邪教,這是性質問題,雙方道不同,不相為謀,別說羅梟,滅塵子連白骨神君都看不上,焉能跟他喝酒?
羅梟下不來台,場面一時僵住,仗著師父在座,發狠道:「我敬你酒,你敢不喝?」
滅塵子冷笑:「我便不喝,你能奈我何?」他站起來向太乙混元祖師拱手,「敝派已經酒足飯飽,謝道友款待,這就回去養精蓄銳,等待端午正日,好與敵人見個高低了!」
他一起身,花綠綺等人早都等得不耐,也都紛紛離席,跟他往外走。
羅梟不忿,募地將雙肩一搖,發出白骨陰風箭,帶尖嘯,噴綠火,從後急追。
滅塵子等人正走到門口,突然尖嘯聲起,六人早有提防,武當四友同時放出飛劍向白骨箭迎過去,二者看看碰上,忽然憑空出現一層薄薄的五色煙嵐,將仙劍和飛箭隔開,正是混元祖師的太乙五煙羅。
「諸位皆是貴客,不可自相殘殺,留著力氣,改日用在峨眉派身上豈不是好?」太乙混元祖師頓了頓,瞟了白骨神君一眼,「哪個再敢出手,便是與我為敵!」
白骨神君皺眉,他旁邊的新夫人邵冬秀喝道:「你做什麼?我還在這裡坐著,焉有你隨便動手的份?還不快跟你師姐們耍去!再敢烏雞眼似地沒有輕重就滾回廬山去!」
她本是三鳳的婢女,雖然也伺候過白骨神君,但頂多只能算是個通房丫頭,現在三鳳死了,她被扶正,羅梟等人全都不服,偏她愛在白骨神君面前耍威風,大家敢怒而不敢言,只在心裡暗暗記恨罷了。
滅塵子率眾往外走,突然平地迎面吹來一陣凜冽的陰風,五月天氣,讓人遍體生寒,直凝骨髓,室內屋外,所有的燈火蠟燭被這風吹得狂搖亂擺,顏色急速變成碧綠。
綠袍老祖來了!
滅塵子見了這般聲勢,也知道必然是這些年縱橫無忌的南方魔教教主綠袍老妖,忙示意花綠綺和武當四友躲向門廊一側,他頂在前面,勢若凝淵。
他知道綠袍老祖愛吃人心,而且是混不吝的,不管在什麼場合,只要想吃了,隨手撈過來一個,抓開肋條掏出來便吃。
師妹林綠華未轉世之前又結過仇怨,滅塵子怕他報復,早有提防之心。
嗚嗚風嚎,夾雜厲鬼嘶叫,庭前的台階下面突然平地竄出一道綠光,懸在空中,是顆車輪大的圓形光芒,將周圍亭台樓閣都照得綠油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