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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不再反抗,盤膝端坐,閉目凝神,將心神意識沉入心中跟鄧隱溝通。
鄧隱順著血氣進入了他的心臟內部,觀看心壁上的符印,果真見著九處刻畫的魔痕,上面都籠罩著朦朧的金光血氣,他運用魔眼也無法看得清楚。
鄧隱放出血影神光攝住第一道符,那上面的金光立即反擊相抗,金光猛漲,血光卻似兩根鑽頭,不斷向內鑽探。
赤屍神君心臟劇痛,猛烈抽搐,如被刀割,他捂著胸口伏在地上:「不可!你不要破那上面的禁制,你快出來……」
鄧隱不肯停下,反而埋怨道:「你也是得道千年的魔道前輩,怎地如此膿包?這點痛處也忍受不了?我不破掉傅則陽留下來的禁制,如何能夠看得見裡面的靈符?」
赤屍神君想說我不是怕痛,而是擔心傅則陽說的開竅既死,但料想鄧隱不會相信,又被那句「膿包」激起了好強之心,便不再吭聲,只是默默強忍。
終於,鄧隱強行將第一道符上籠罩的金光破去,顯出了裡面靈符的真面目。
而赤屍神君則慘叫一聲,左眼立盲,他用雙手捂臉,感覺到溫熱的鮮血糊了滿臉。
鄧隱在他心內,並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他見著了心心念念盼了幾百年的銀蟬靈符,滿心歡喜:「真的!這是真正的銀蟬靈符!」
「我眼睛瞎了。」赤屍神君聲音嘶啞,「我這眼睛以後再也看不見了。」
鄧隱卻不當回事:「咱們換身體如換衣服,眼睛壞了,施法漲回來就是了,實在不行換個軀殼就又能看見了。」
赤屍神君所:「傅教主曾經說過,心竅開則神竅閉,心死神活,心活神死,現在不只是身上的肉眼瞎了,是我神魂都看不見了。」
鄧隱呆了一呆,急忙從他身體裡面飛出來,看見赤屍神君這副模樣也嚇了一跳,他單腿跪在赤屍神君面前,扶住他的肩膀,以魔眼仔細查看他盲掉的左眼,果然,非但形體上的眼睛瞎了,連神體上的「眼睛」也瞎了,現在用滴血塑形重新長出眼珠也只是擺設,哪怕轉世投胎,或是奪舍重生,得到完好的眼睛也會是殘疾的。
赤屍神君跟鄧隱說:「阿隱,咱們又何必非得跟傅教主為敵呢?當年我加入光明神教,只因為走投無路,那時候你被長眉真人捉去,我也遭到正教群起追殺,被迫無奈才選擇入教。但那是我只想大丈夫能屈能伸,暫時寄人籬下,避過殺劫,等風頭過了,緩過這口氣再去想辦法救你脫困。沒想到傅教主與尋常魔道中人迥然不同,以真心待我,還說願意救你脫困,跟你交換血神經,並且請你做光明神教的副教主。」
「這時候,你說這個幹什麼?你莫不是後悔了?」鄧隱站起身,用手指著塔外,「他如今就坐在那裡,跟一群妖精們談笑風生,你可以向他投降,將我出賣給他,然後助他平定妖國,再回光明頂去繼續做你的護教法王去!」
赤屍神君嘆息:「我沒說要跟他回去做護法,我是說,咱們為什麼一定要跟他為敵?連佛門的和尚都能跟他有來有往,咱們同為魔道,為何不可?」
「正因為咱們同為魔道,才是萬萬不能!」鄧隱斬釘截鐵地說,「就算是道門、佛門,一個世界也只能有一位道祖,一位佛陀,譬如咱們這世上,出過一位釋迦,在他法運之內,就不會再有其他佛陀出世!而魔神同樣如此,我跟他之間,只能有一個人成為真正的血魔之神,另一個人必要被其吞噬,這是我們的宿命,不可更改!什麼副教主,哼,你向他屈膝投降,還能有護教法王做,我若投降他,必定形神俱滅,萬劫不復!」
赤屍神君不說話了,默然地坐在那裡,只剩下血肉模糊的眼眶裡面不斷湧出鮮血。
停頓了片刻,鄧隱說:「咱們千年摯友,我也不為難你,讓你自己選擇,我跟傅則陽不能兩立於世,不共戴天!你是選擇站在我這邊,還是站在他那邊?」
赤屍神君說:「我早就知道……像你說的我如今形同叛教,你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鄧隱這才消了些氣,勸赤屍神君:「你心中的靈符是真的!我已經看到了第一道符,現在有了許多明悟,原來修煉上冊和下冊經文,有不能理解的現在都豁然開朗,原來始終不能突破不敢去修的,也有了對治之道,等從這裡出去,我覓地潛修,用不了多久道法就能更上一層樓!你再忍忍,讓我再進去看其他幾道符,你放心,你已經是不死之身,絕不會真的死掉的,至多受些苦楚,你一定要幫我度過此劫。」
赤屍神君猶豫著,沒有說話,只緩緩點了點頭。
鄧隱於是再次飛入他的心中,用血影神光破掉剩下的封印。
解開第二道封印以後,赤屍神君右眼也瞎了,再開第三道封印,赤屍神君左耳流血,開第四道封印,赤屍神君右耳流血……
每解開一道封印,鄧隱看清楚後面的神符以後,都會有種種明悟,對於血神經的理解越發地深了,心中充滿法喜。
很快解了八道符印,只剩下最後一處,赤屍神君七竅流血,眼耳口鼻全都壞掉,不止肉身器官損毀,神魂意識也都壞掉,他不能再跟鄧隱說話,也聽不見鄧隱說話,只剩下神念進行信息交流:「你若把最後這道符也破了,我就徹底死了。」
鄧隱也知道,但是他已經看了前面八道神符,到了最後這一道,便似成功就在眼前,卻隔了一層窗戶紙,只要他一抬手就能將窗戶紙捅破,真正的血神法身之路唾手可及,但是他一旦拿了,好朋友也會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