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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勝禪師不答。
李寧音量又大了些:「難道神僧看見那魔頭將此世界變作魔域,將所有眾生變作他的臣民,山川溝壑,儘是魔子魔孫,也無動於衷嗎?」
尊勝禪師還是不答。
寒風吹動李寧的僧袍,發出啪啦啦的響聲,他一時義憤,竟然熱淚盈眶,他在人間養成一副俠肝義膽,聽聞值此末世,魔頭蜂擁而起,此起彼伏,殺滅不盡,聽芬陀大師和師父白眉禪師、師叔芬陀禪師都不止一次地提起過這位尊勝禪師,語氣里都透著自嘆弗如,本想來請他老人家出山,大家合力掃蕩群魔,萬沒想到,這大和尚竟然如此鐵石心腸,更向著魔頭說話,話里話外都在替那魔頭開脫。
他不在質問,重新跪在個尊勝禪師磕了兩個頭,然後轉身離去,頭也不回。
待李寧漸漸消失在風雪之中,尊勝禪師睜開眼睛,向空說話:「傅施主,既然來了,何不現身相見?」
空中金光一閃,現出一個人影來,正是傅則陽。
他落到懸崖上,看著尊勝禪師:「老禪師果然與眾不同,竟然說出天下無魔這四字。我先還想禪師要為徒弟們出頭,哪怕有一絲嗔念,我也有機可乘。」
尊勝禪師笑道:「傅施主這般境界,想必已經突破了障礙,把血神經修煉到第十一層了,你能觀察眾生念頭生滅,並覺得未來我大概率會向你出手,便來尋找我的破綻,方才你已經觀察我的每一個心識神念了,可有收穫?」
傅則陽嘆氣道:「禪師念念無念,我毫無出手的機會。」
尊勝禪師眼中現出一絲驚異:「施主果然學究天人,竟能說出『念念無念』四字,換做旁人,要麼說我無念,要麼說我有念,善哉善哉,施主距離最終的解脫只差一步了。」
因尊勝禪師是麗山七老的師父,傅則陽囚禁的麗山七老,擔心尊勝禪師來找他報仇,或者是把麗山七老從水裡撈出來,指點七個人來對付他,自己隱藏在幕後,也夠他喝一壺的了。他花費許多心血,潛心推算,卻算不出關於尊勝禪師的絲毫卦象,每一卦出來都是自相矛盾的亂象。再用天魔感應,想要隔空遙測,卻反倒使得魔念紛飛,一會是渾身血氣的老和尚,一會是頭頂慧光的無皮血魔,一會跟他說話,一會飛來要吃他。
魔道兩種手段全不管用,傅則陽的不安感覺越來越強,甚至每日心中都會生出一種即將大難臨頭的恐懼,簡直讓他惶惶不可終日——他知道,這是血神經內附著的神魔在作祟,藉由一點心念破綻,便會暗中下手。
所謂魔道,便是將眾生的七情六慾,喜怒哀樂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想要讓人笑,那個人便笑,想要那個人哭,那個人便哭得稀里嘩啦……傅則陽用此法去影響別人,經中的神魔也用此法來暗制他,如同附骨之蛆,他只有時刻保持清醒,才能免為魔所乘。
不過傅則陽跟隨張三丰修道以後,反而不再急於除去這魔頭。
一來,他起心動念,想要滅魔,殺心便會被這魔頭所乘,就跟他利用殺心去對付別人一般無二,過去境界尚淺,不足以對付這魔頭。
二來,有這麼厲害的魔頭在,形同懸在頭上的一柄劍,逼著他必須每時每刻都要警惕,努力苦修,勇猛精進,對於心境上的成長有了起到很大的幫助,他把這魔頭當做是磨刀石,將自磨得越來越鋒利,越來越圓潤。
這魔頭隨著傅則陽的法力增長,他也跟著日益強大,平時奈何不了傅則陽,但是每當傅則陽心念有極大波動的時候,他就要興風作浪。上次桑仙姥入魔算是一回,這次慧珠修佛又是一次,魔頭活動得越來越頻繁,直接影響人的情緒,讓人防不勝防,若非傅則陽心明如鏡,時時小心,早就成了他的傀儡而不自知。
這回他預測不到尊勝禪師,心中稍稍有了些急躁,立刻被這魔頭髮覺,暗中做鬼,傅則陽雖然知道他在使手段,但是對尊勝禪師也不得不防。
血神經被卡在第十層,想要再進一步,只有兩個辦法,要麼去找鄧隱,弄到下冊,將善惡同修,方能突破瓶頸。傅則陽知道鄧隱絕不會把下冊給他,反而會想辦法對付他,從他這裡逼問出上冊,此路不通。
因此他只能用第二個辦法,就是找一個光明神妃,共同修煉經書上面那些神形相交的大法,如此男女同時得利,都能突破瓶頸。
傅則陽早就預感到自己將來會走到這一步,提前就在物色人選。
以他如今的身份和手段,要找到一個女子跟他合修神功,簡直不要太輕鬆!況且他過去在諸天魔境之中也經歷過無數次男女之事。
但那些都只是停留在肉魚上面,雙修血神經,需要神形同修,必須得兩情相悅,真的生發出那種感覺,最後心意相通,身形合一,才能成功,不然就是單純的某一方採補,損人利己,雖然能夠增進法力,鍛鍊法身,但於境界突破毫無益處,多了以後反而會有妨礙,傅則陽不屑為之,也不願為之。
他最先想到的人是余媧,冷雲仙子法力高強,若是修煉血神經,必能跟他夫妻同心,所向披靡,當年還有那麼一些交情,若是找上門去,他有至少八成的把握余媧會同意。
但是他並不怎麼喜歡余媧,感覺自己跟她氣場不合,余媧太過強勢了,簡直到了盛氣凌人的地步,將來若是修煉了血神經,勢必要生出無窮禍端,跟自己最多不過兩百年緣分,就會兩地分居,做朋友都嫌刺多,做愛人更是難忍,他便默默否掉了這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