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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塔血淋淋地,好似剛剛被剝掉皮膚的某種生物,像是能呼吸一般,不斷膨脹收縮,塔門塔窗上,俱是一叢叢的黑毛,隨著塔的呼吸開開合合。
傅則陽的聲音從魔塔的門窗裡面傳出來,聽上去時遠時近,時斷時續:「你繞到正東,從第三層的窗戶飛進來,裡面有一顆心臟,你把它戳碎。」
初鳳晃身化成藍光飛到東面,藍虹一折,趁著塔窗張開之際飛射進去。
她剛進去,這塔便不斷縮小,周圍的景物也不斷變化,最後出現在一個人的手掌心裡托著,正是鄧隱,他得意地笑:「傅道友,怎麼樣?人生當中最讓人絕望的,應該就是眼看著弟子一步步踏入陷阱,自投羅網,你卻毫無辦法,只能看著是不是?」
最頂層的塔門張開,傅則陽正在其中,他嘆了口氣:「這確實讓人很絕望,但卻不是最絕望的,還有一種情況會讓人比這件事更絕望萬倍。」
「哦?」鄧隱擒住了傅則陽,心情大好,「你說說那是什麼事?」
「就是被自己相互扶持,結交了千年的好兄弟背叛。」
「你是說赤屍會背叛我?不可能!」鄧隱斬釘截鐵地說,「你休想挑撥我們的關係,如你說的,我們千年來同舟共濟,同富貴,共患難,他絕不可能背叛我的。」
「我說的當然不是他背叛你。」
「那你指的是誰?是穿心和尚麼?他跟我,哼,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
傅則陽嘆息一聲,問:「你方才趁我不備,用魔法操控那猴子精拖住我,將我們一起收入這魔塔之中。現在猴子精已經融化成為一攤膿血,摩黯夫婦跟公冶黃鬥起來,這回也不知到哪裡去了,不過我料他不是百禽道人的對手,妖國覆滅在即,你們也算輸了。」
「哈哈哈。」鄧隱笑道,「我怎麼會輸?這極樂妖國的成與敗,跟我有什麼關係?幾個妖精的死活我又何時放在心上?更何況,我跟你的看法正好相反,我覺得公冶黃絕不會是摩黯的對手,他必死無疑!而你的光明神教,哼,才是真正的覆滅在即呢。」
傅則陽奇道:「你即使把我困在這裡,一時半會也奈何我不得,而我教中尚有光明二使,四大法王,五位掌旗使坐鎮,怎麼會覆滅在即?只要他們得知我被困在這裡的消息,就會立即想辦法來救我,還有伏瓜拔道友,到時候我們裡應外合,你豈是對手?」
鄧隱沉默了片刻,忽然問:「你之所以這麼有把握,說我奈何你不得,是有所依仗吧?你這些年跟佛教拼死拼活,連鐵城山那位都不敢做的事,你全都做下了,也是因為那個倚仗吧?如果那個倚仗沒有了呢?」
傅則陽猛然間心頭雪亮,知道了妖族用來對付自己的最後撒手鐧是什麼了。
他忽然大笑:「我道是什麼呢,原來你們把最後的寶押在了天外神山!不錯,我在那裡有上億的信徒,全都虔誠地信奉我,日夜拜祭,經年香火不斷,我之所以能夠突破血神經第十一層,其中一大部分是因為這個,我敢跟佛門死磕到底,不怕那些大和尚老尼姑聯手來趕盡殺絕,也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不過你們如果以為,我全靠著這些妖族的信仰成就血神法體,沒有他們我就活不了了,就是大錯特錯了。」
鄧隱嗤之以鼻:「我們知道你在北極整治天災還攢下了不少功德,但是整治天災並非你一人之力,北極生靈又少,那麼多的劍仙共同分享,哪怕你拿了最多的部分也所剩無幾,這麼多年來,你作惡不少,早就消耗光了……」
傅則陽說:「世人都認為我是魔道祖師,都忽略了我是三豐真人的嫡傳,正經的玄門正宗,我所追求的,是絕對的逍遙,絕對的自在,絕對的從心所欲,我不會倚靠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法寶,任何一種功法,乃至於任何一樁神跡。依你們所見所聞,我倚仗的,既有南極億萬妖族的信奉願力,又有北極整治天災所攢的功德,還有長江治水,做萬家生佛的功德,但是這些嘛……鄧隱,且不說你們破不了我的天外神山,就算……」
「如何破不了?」鄧隱見傅則陽如此淡定的樣子,心中就有一種急恨升起,「摩黯許諾給天外神山的妖族足夠好處,接引他們離開極光大火,那裡的精緻雖然好,但也是個牢籠,昔年妖族只有百萬眾的時候尚好,現在卻太多了,你又偏偏不讓他們離開!哈哈道友和軒轅道友早已經啟程去了,接引億萬妖族先屠不夜城,再平光明境,然後離開極光禁圈進入南海,繼而席捲四極八荒!你說的這三樁事是支撐你成功的根基,如我所說,北極根基已經殘破,南極根基我們再給你破了,將來妖族占領中州大陸,你治下的人類盡喪,到時候你三個根基全破,便徹底生機斷絕,只能做我的口中美食。」
296 太虛幻境
傅則陽家大業大,攤子鋪得到處都是,仇人又多,還全是厲害的高手,雖然他佛道魔三教同修,又全是正宗心法,但在正教人的眼中,他始終是個學了佛道兩教正宗功夫的魔道弟子,而不是個學了魔道心法的正教弟子,哪怕他道家的老師是正的不能再正的三豐真人。
佛道兩家的正教容不下他,邪魔兩道的人更容不下他,兩邊四角全都把他當作可殺而不可留的敵人,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傅則陽不管怎麼運營,跟這些人都尿不到一個壺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