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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執黑先行,此時已經占據了棋盤上的三個角,此時正在努力往中原腹地挺近。道姑執白,被自西而來的一道黑色屏障分割開來,共是兩條白龍,一南一北,奮力絞殺,在保住中原的地盤基礎上,向四個邊挺近。
道姑每走一步都極為慎重,到後來越走越慢,面露吃力之色。
傅則陽很輕鬆愜意:「道友何必非要與我打生打死?算作和棋如何?」
道姑落下一子:「黑與白,如何能夠共存在棋盤之上?」
「如何不能?你剛入佛門,道釋雙修,我記得釋教里有個心經,說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黑亦空,白亦空,既然萬法皆空,本來就是能夠共存的。」傅則陽說著也下了一子。
「萬法皆空,因果不空!」道姑又落一子,「正就是正,邪就是邪,正邪不能兩立,佛魔不能共存!這局棋終究要有個輸贏。」
傅則陽笑道:「依道友之所,既然佛魔不能共存,佛法又無上無邊,為何當年釋迦摩尼不將這世界上的邪魔全部除掉?那什麼阿彌陀佛,藥師王佛,彌勒菩薩,觀音菩薩的,為什麼不把諸天世界的魔頭全部殺死?」
道姑送了聲佛號:「阿彌陀佛!佛菩薩只會渡魔,如何殺魔?」
傅則陽點頭:「佛菩薩都不殺魔,難道你還要殺我嗎?」
他故意把一子填入到自己的眼中,道姑只要在另一個眼裡落下一個白子,就能殺掉傅則陽一大片的黑子,然而她拿起白子以後卻猶豫了。對著黑眼比了幾比,最終棄子:「你心中竟然毫無輸贏之念,高下已分,這盤棋,是我輸了!」
傅則陽問:「既然我贏了,道友可容我們走了?」
道姑沉吟道:「我初入佛門,修學不夠精深,敗於神君之手也屬尋常,不過道友雖然勝了我,但帶人帶心,今日神君想要將人完整帶走,恐怕也不那麼容易!」
「他的心,早就在我這裡了,無須我去帶他,他自然就會主動歸於我的教下。」
「那可未必……經我推算,那陸敏有兩百年仙運,焉能隨魔君而去?」
「運可變,命可改,你先入為主,認我為魔,須知我的傳道恩師是武當派開山鼻祖三豐真人,焉知我不會傳他玄門正宗的功夫?」
道姑冷笑:「你並不是武當派的人,武當派五宗十三門也都不承認你是三豐弟子!可見你並未得三豐真人的真傳呢。況且行佛道,施魔法亦是佛法,行魔道,施佛法亦是魔法!玄門正宗在於道而不在於法,你即便傳他真正的三豐劍訣亦是魔門一路,絕不會是仙運!」
傅則陽大笑:「你說的這些,只在你這個水平的人當中顯得有理,卻不知大道本一,並沒有什麼佛道、仙道、魔道之分,若有分別,即非真道。你日後有機會問問你的新師父優曇大師,或者回去問長眉真人也可,看看他們怎麼說。」
原來,這個道姑便是長眉真人的弟子,新近又兼拜優曇大師為徒的餐霞散人。
最近長眉真人準備飛升事宜,叫弟子們到各處另闢洞府,廣收門人,共同積修自己以峨眉派祖師名義許下的十萬善功,等到將來三百年後開府之期再回來共創教宗,平時每三年回峨眉山團聚一次。
餐霞散人跟長眉學道多年,但境界始終比前面幾位傑出的師兄差了一層,等師父飛升以後,無法自修突破,修證天仙。長眉真人給她安排未來,說與佛門有緣,就讓她拜入優曇大師門下,佛道同修。
日前她想到黃山開闢洞府,路過九華山,聽說這裡歷代高僧的肉身舍利很多,極為殊勝,就到地藏廟中來參拜,遇到青囊仙子華瑤崧在此採藥,緊跟著又遇到傅則陽這檔子事,她讓華瑤崧去截住來人,自己出面請傅則陽三人入廟中下棋。
她聽過傅則陽的傳聞,知道他戰敗了陳紫芹,又在北極害了鐵鼓仙,只是心中難免有所不服氣,九天魔女縱橫天下的時期是她上輩子的事,由於長眉真人的關係,幾乎沒有人多提陳紫芹這個三個字,有多麼厲害她並不知道。鐵鼓仙周萌她也沒見過,只知道很厲害,但那是被自己徒弟偷襲暗算,不能算作傅則陽的功績。
她甚至還想施法用強,把這三個魔頭除了,為天下除害,卻沒想到傅則陽與他過去見過的妖魔都不相同,心中不禁默默向師父優曇神尼祝禱:「師父在上,弟子道淺,不能降魔衛道,請師父威神加持,賜我降魔智慧,救那陸家公子脫離魔爪!」
剛禱告了兩邊,那陸公子從外面跑進來,見著傅則陽,大聲問:「方才有個青衣道姑說你們是魔頭,可是真的?」他尋找棋盤旁的道姑,「您想必就是那位道姑說得餐霞大師了?我肉眼凡胎,分辨不出仙魔正邪,你們果有降魔大力,又說他們是妖魔,可立刻施展,讓他們現出原形,若果真是魔,我立即剃了頭髮,隨大師出家,歸入佛門!」
110 通天神劍
聽了陸公子的話,華瑤崧面露為難之色,看向餐霞散人。
她性喜山水,出來行道,多流連於海內外各大名山之中,採藥煉丹,隨緣施醫舍藥。
這次出山時,她師父特地囑咐她:「如今天下道漲魔增,正邪混戰,一千五百年神仙殺劫馬上就要到來。我知道你交遊廣泛,但我旁門中人,切不可參與正邪是非過多。滾滾紅塵,是個大泥潭,咱們好容易跳出來,切不可再沾染入世。身在旁門,既不必像玄門正宗那樣去人間積修,也不似佛門要普度眾生,更不想采天下眾生之不足以奉自身之有餘,只關起門來,自我逍遙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