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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影,為何不能叫。」她眸子狡黠一眨,不怕惹火的又喊了遍,眼見齊影神色一變,在事態嚴重之前,她不慌不忙開口。
「『影落齊燕白,光連天地寒』。齊影,這名字含義大氣,你為何討厭。」
曲雁看向愣在原地的男人,他頭髮被自己束低,連帶著威懾力都不如前,那小臉本就生的秀氣,此刻一愣神,倒顯幾分懵懂之氣。
單論容貌來說,很難有人把他同傳說中可怖的暗衛聯繫起來。比起高束的馬尾與黑衣,還是現在的模樣適合他。
曲雁笑吟吟道:「我說的不對嗎?」
齊影極快回過神,他目光掃過面前身前含笑的女人,分不清她是真的不知曉,還是故意如此說,他根本看不透這個女人。
曾經他師父也給他解釋過他的名字,他聽了一次,再不想聽第二次。
齊影,音同『棄嬰』。浮屠樓為了方便,起名一向很隨意。
但方才那句詩卻印在了他的腦中。
「別想旁的了,先把這個吃了。」
兩人沉默半響,曲雁從懷中摸出個紙包,指尖捏那粒黑色藥丸,抵到男人唇上時,他連絲毫抵抗都沒有,極為柔順便吞咽下去。
本以為他會同自己置氣,曲雁挑了挑眉,「就這麼信任我,不怕我給你下點別的藥?」
齊影掃了她一眼,那絲怒意消失後,他看起來又同從前一樣,冷漠又古板,可曲雁知曉那只是表象。
「我信或不信,於你而言有區別嗎。」
曲雁點點頭,深以為然,「確實沒有。」
齊影重新縮回屋裡,獨留她一人在原地。
對他而言,無論曲雁是何人,這裡是哪都不重要,只要他身上的毒還有利用價值就好,至少……她說過能讓他不再被折磨,換她一個自由之身。
就算是假的,最差的結果不過一死,若真到那一步,他只求能死的痛快一些。
院內清風吹過,難得帶了一絲涼意,曲雁低眸看向自己指尖,嘴裡呢喃自語,「還挺好哄,下次餵個別的試試。」
這場小風波歸於平靜。
兩日後,齊影身上那股異香消失不見,曲雁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齊影看著曲雁執筆記錄,鼻尖沒忍住又嗅了嗅,他從未聞到過那股虛無縹緲的異香,後來曲雁拿來了原料給他聞,他便覺得滿屋子都是這股味道,揮之不去。
解藥來的過於輕鬆,總讓他有種如夢的錯覺,齊影輕聲開口,「忘塵與十日散,當真已經解了嗎。」
曲雁收起紙筆解釋道:「還需一段時日,它藏在你體內太久了,並非一朝一夕便能徹底根除。」但好在知曉了抑制毒發的關鍵,齊影也不用再受折磨。
曲雁拿起藥膏,齊影知曉她下一步要做什麼,他抬手解開自己衣帶,好令她能方便上藥。曲雁看向這套熟悉的衣衫,一邊塗藥一邊問了句。
「怎總穿這身,另一套是不合身嗎?」
泛著涼意藥膏被塗上,齊影腰肢一僵,想起那身衣裳的模樣,竟悄悄紅了耳根,回答的模稜兩可。
「穿不習慣。」
曲雁盯著他耳根,眸子眯了一瞬,她未像之前一樣重新替他包紮好,只將衣裳松下,他腹上傷口已結痂,再過幾日便能脫落。
她還將齊影右手腕處的木板鬆開查看一番,當著他隱隱期待的目光,曲雁微微一笑,接著極為無情的安回去。
「再過半月便能摘了,不過即便摘下木板,你一年半載內也不能提重物。」看著齊影順從點頭,曲雁心中嘆了口氣,「那明晚便開始藥浴吧。」
「藥浴?」齊影眸子一眨,眼中有些不解。
曲雁輕嗯一聲,「你身子虧損嚴重,藥浴驅寒祛毒,於你身子大有益處,還能延壽。」
齊影其實聽不太懂那些藥理,她既說有用,那他去泡便好了,至少這段時日,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那些細微的變化。就連入眠時心胸絞痛,這段時日也有所緩解。
「謝謝。」
極為突兀的一聲,就連曲雁也愣在原地,她後知後覺看向坐在床側的男人,眸子狐疑眯起。
「你說什麼?」
齊影緊抿著唇角,指尖不安的扣著被角,他極少對別人道謝,如今一開口倒覺得有幾分生澀。他抬起頭,極力保持平靜。
「謝謝你,曲大夫。」
曲雁手中一頓,這句話令她渾身彆扭,別人喚她大夫倒沒什麼,怎麼他一喚就感覺如此怪異。
曲雁自詡不是什麼善人,也擔不起他那兩句謝謝,她救他確實有異心,她不信眼前的男人看不出來,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於是冷靜開口撇開關係。
「我們各取所需,何談說謝。」見男人安靜垂眸,她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你也別喚我曲大夫了。」
「那喚什麼?」他又抬起頭,黑曜石般的眼睛看向他,清澈明亮,看不見絲毫雜念,他好像一直如此純粹。
曲雁呼吸一岔,錯開目光只說喚名字便好。
「曲雁。」
齊影呢喃了遍,下一瞬女人指腹輕蹭過他的唇,又匆匆撤離。他習慣性咽下那餵到嘴裡的藥丸,嘴裡泛起微微甜意,而非是他熟悉的苦澀。
他後知後覺抬起頭,舌尖上的甜意正在消退。
曲雁捻著指尖,不曾解釋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