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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有心上人?」
這句突如其來的話令齊影愣在原地,半響後才反應過來,這話竟是對他說的。
「沒有。」
齊影耳根有些莫名燙意,他垂眸極快吐出兩字,便欲將手收回,誰料下一瞬便被她抬手按住。曲雁慢條斯理掏出帕子,在將他指尖血跡擦乾後,又從懷中取出個小罐。
男子肌膚果然要嫩上許多,便是壓一會都會出紅痕,曲雁將那泛著涼意的藥膏塗在男人的手腕處,語氣聽不出有何情緒。
「是忘塵丸。」
看著齊影不解的眸色,曲雁幽幽開口解釋,「傳聞服用此物者,一但心生情愛,便會痛不欲生,所以製藥人給它起名叫忘塵,目的便是用藥之人能忘卻凡塵情愛,當個無上聖人。」
齊影看向自己小指,那裡還有一處小血點,方才曲雁便是扎在此處,他早不記得自己是何時服下此藥的,更不知這藥竟是如此作用。
他猛然想起方才曲雁問他的問題,心間一瞬變得極為複雜。
他未有心上人,更遑論動情。
曲雁忽而輕嗤一聲,神色帶著諷意,「可惜都是假的。世上縱有奇毒千百種,可真正能操控人七情六慾之物少之又少,這東西不過是個劣品。」
忘塵丸不能操控人的情/欲,卻發作的痛卻毫不摻假。這其中的原理極為簡單,便是一旦服藥之人心脈出現異樣,便會激發忘塵丸在體內發作。
齊影聽完其中解釋,眉頭亦跟著蹙起,「何事算作心脈異常?」
「比如鴛鴦情/濃時,再比如……」曲雁唇角似笑非笑,她看向身前沉默的男人,指尖嗒一聲敲在木桌上。「十日散發作時。」
男人沉默半響,抬起那雙如墨的眸子,「所以那日在我體內發作的,並非十日散,而是這東西?」
「可以這麼解釋,但並不準確。你服下忘塵丸的時間太久,怕是早和十日散糾纏在一起,分不清是何在發作。」
在他第一次發作十日散的時候,忘塵怕是就跟著發作了,這東西在他體內藏的太深,從脈象來看幾乎和常人無異,找出來十分不易。她看向面無表情卻耳根泛紅的男人,也不知他內心在想什麼,便出口安慰道。
「你莫憂心,我既說替你解毒,便會保你不在受它控制,你只管放心聽我的便好。」
曲雁亦是頭次碰上這回事,心中雖對忘塵這種名不副實的藥看不上眼,但嘲諷歸嘲諷,她壓在心間的好奇比誰都強烈。此間原理究竟為何,換種旁的藥又是否能融合,若是緣由被研究透徹,她那些根據殘譜研製的藥,怕是又能練出幾味新的。
可是時間緊迫,這些都得往後拖一拖,當下最重要的是在三日內拿到忘塵的解藥,好在她這些年鑽研過天下數百奇毒,忘塵自然也在其內,解藥自然不是難事。
曲雁放下心思,再度看向坐在她對側的男人。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曲雁早摸透了他的習性,幾乎從不主動說話,習慣性的服從命令,從不去院內曬太陽,只願意縮在屋內陰暗處。每次保持沉默時,總是安靜到讓人忽視。
「換藥吧。」
曲雁說罷便站起身,等她拎了藥箱過來時,那男人已經在床側坐好,她壓下眼中那抹笑意,神色如常走過去。
齊影猶豫一瞬,垂眸解開自己的衣帶,只露出那潔白的裡衣,下一瞬女人的手便將它捲起。
半截纖細白皙的腰身露在空中,曲雁沒有欣賞美色的心情,只一心盯著那血色猙獰的傷處看,手中傷藥灑的力度比平日要重些,語氣也比方才重些。
「你莫在亂折騰了,平白耽誤癒合,最後遭罪的還是你。」
齊影知曉她何意思,於是腰肢一僵,輕聲應了好。
他右手不便行動,這些日子都是幫曲雁替他換藥,雖說她從未有過逾越之舉,可每次在她面前脫衣時,總感覺十分怪異。
從前比這傷重許多時,他也從未矯情到需得旁人照看的地步,於是齊影昨日自己換了藥,右手不便,那便拿牙咬,從前他也沒少這樣做。
曲雁進屋時什麼也沒問,只嗅了嗅那股極淡的血腥氣,唇角掛著那萬年不變的淺笑,取出個他未見過的新藥,只說他腰腹的傷口快好了,今日可以換藥了。
她對齊影那一瞬的僵硬視而不見,直接上手拆開他腰間白布,在看見那好不容易癒合些的傷處再次掙裂大半時,唇角笑意才消失。她厭惡不聽醫囑之人,可可確實沒說不讓齊影自己換藥,這事算不得他錯。
再此抬頭時,曲雁已和平日神情無異,甚至還輕聲囑咐,在他左手未好之前,都將由她來換藥。
齊影從思緒中回神,女人的身影離去後,自己則又起身縮回陰暗處。他不喜歡在床上躺著,那樣會讓他有種瀕死的錯覺,只有死人會躺的那般安逸無憂。
在屋內只剩他一個後,齊影悄悄低下頭嗅了嗅自己的衣角,只可惜他如何嗅都不曾聞到曲雁口中的那股異香。
主臥門口安靜放著兩個餐盒,曲雁望著昏黃天色,提起其中一盒給齊影送去。自從意外得知他喜食肉後,曲雁便特意叮囑食堂,隔一日便備一道帶肉的藥膳,他每次也極給面子,肉吃的一點不剩。
在做完這一切後,曲雁沒有回臥房休息,反而朝谷內前堂走去。
谷內弟子們大多年少,正是愛玩的年紀,什麼雜七雜八的藥都愛放在前堂雜屋內,她前兩年還曾翻出幾包煙花巷柳之地常用的春/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