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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影渾身一僵,正欲將懷裡亂拱的腦袋推開,便聽曲雁輕斥出聲,阿黑哼哼兩聲十分委屈的從男孩懷裡離開,只坐在他身前不停乖巧搖尾巴,嘴裡還哼哼唧唧的,就差流口水了。
「犬畜不懂規矩,你多喂喂它,它便和你親了。」
齊影原本還有些不懂,此刻聽完曲雁的話,又看了看面前的阿黑,轉頭問道:「這些都餵它?」他記得這院裡有三隻狗來著,雖然旁的兩隻並不願意親近他。
誰料曲雁面色頗為詫異,她頓了好久才道:「自然,你不能吃。」
這東西雖然沒有壞,但人吃了總難消化,尤其他本身就有傷。
齊影拿著肉乾的手一頓,那肉乾掉在地上,瞬間便被黑犬叼去一旁啃,他安靜良久才開口,「我知曉,可院裡不是有三隻狗。」
那語氣藏著抹不易察覺的委屈,曲雁這才知曉是自己誤會了,著實沒忍住笑出聲,她這一笑,把正縮在窩裡睡覺的兩隻狗吸引出來。
曲雁看著三隻圍坐在他身前的狗,面上笑意不減,「隨你就好,想餵哪只都行。」
齊影顯然有些侷促,他左手握著肉乾,只微微一動,那三隻虎視眈眈的狗便都要撲上來似的。最終他每隻餵了兩根,又把最後一根留給了阿黑,曲雁瞥過他正摸黑犬的動作,抬眸看向天色。
耽誤這麼一會兒,天際已泛起霧藍,離天亮不遠了。
曲雁站起身子對他道:「今日天色不錯,可要一同去收晨露?」
齊影面上有些疑惑,他醒來近十日,卻從未出過這個院子,或者說他連房門都很少出。但在聽聞收晨露是為制忘塵解藥後,便毫無猶豫站起身。
兩人前後走出院子,他走在曲雁右後側,可聽著卻只有她一人腳步,他武功已廢還能做到如此,若是全盛時期又是何模樣。
待到了目的地,曲雁才壓下心中思緒,將手中細高的竹罐分了他一個。此處是後山處的一片竹林,景色寧靜雅致,平時也無旁人來這裡,很適合前來散心。
看著手握竹罐卻有些茫然的男人,曲雁帶他走到一處竹葉下,抬手牽起他手腕,隨後輕輕用竹罐壓彎葉子,那葉上水滴便順勢滾落罐內。
「可會了?」
齊影點點頭,他上手很快,僅在剛開始時不太熟練,待到後來速度上來,竟與曲雁差不了多少。
在天際第一縷日光灑進竹林時,曲雁正將兩人的竹罐收好,齊影抬頭看向太陽,斑斑竹葉遮在上頭將日光打散,可還是有幾縷映在他面上。
齊影難得眯起眸子,倔強的不肯閉眼。
他有多久沒這樣光明正大站在日光下,不用擔憂下一秒會不會死去,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暖陽為男人身上渡上層淺金輪廓,站在曲雁的角度,連他微顫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她目光順著向下看去,挺秀的鼻樑,總愛抿起的薄唇,還有那仰頭時露出的白皙脖頸。
曲雁目光一凝,眯起眸子看向他喉結處那抹極小的紅痣。
齊影平日總習慣垂眸,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這紅痣,腦中卻不適時宜想起他胸前的守宮砂,同樣鮮紅如血,覆在白皙肌膚上。
在齊影偏過頭那刻,曲雁匆匆錯開目光,壓下眸中那抹晦暗,「平日可以多曬太陽,對你身子有益。」
「好。」
他總是惜字如金,能一字說完絕不說兩字,好在曲雁已經習慣,足下不緊不慢朝來處離去,期間刻意放慢腳步,目的便是等他與自己同行。
「上次忘問你,除卻醉草外,你還對何藥失感?」
齊影足下步伐一頓,未在第一時間開口回答,反而將頭偏向一側,似乎在努力回想。曲雁也不催他,只在即將踏出竹林時又提醒句。
「你最好如實告訴我,解藥中若有失效之藥還需再來一次,你該知曉我們時日不多。」
曲雁並未說『你』,而是說『我們』,對把兩人綁在一處的說法神情自若。倒是齊影神情嚴肅,垂下的左手緊握成拳,她撇過男人用力至泛白的指尖,心間倒被勾起幾分好奇。
是何不能說的藥物,竟讓他如此掙扎。
走出竹林那瞬,耀眼的日光灑在兩人身上,他分明被暖陽環繞,心間卻如墜入冰窖一般,他卻克制不住回想起幼年那些經歷。齊影輕吸口氣,目光看向前方草色。
「癢粉、蒙汗藥……」他說了幾個名稱,大多是不痛不癢的低階毒藥,雖不致命,但發作起來亦難熬。說到最後,那平穩的聲音中竟摻雜一絲顫抖,曲雁亦察覺到他情緒變化,她側目看向男人,聲音輕響起。
「還有什麼?」
齊影喉結一滾,鴉黑的睫毛跟著一顫,舌尖在唇齒轉了兩圈,終把那不願提及的兩字吐出口。
「還有……春//藥。」
第十一章
曲雁步伐一頓,與他止步在一處碎石堆旁,在驚詫一瞬後便重歸平靜,她看向極力克制自己的男人,唇角啟了又合,難得不知曉此刻該說些什麼。
她早該想到的,從他身上刑罰留疤來看,他遭受的定然不止那些折磨。而關於那些藥物為何不對他起作用,曲雁比誰都知曉。
若想要一個人對此脫敏,那隻綁起他手腳,不斷的給他灌下藥物,反正藥不致死,灌多少都無所謂。
從看他崩潰痛苦,哀求哭喊,再到麻木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