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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雁指腹一動,他便乖順闔上雙眼,濡濕的睫毛顫個不停,她心思一動,俯身輕吻過男人的眼睛,順便為他尋了個好藉口。
「孕中夫郎難免會情緒失控,悲喜皆是常事,你若是想哭便哭。」
齊影緩了一會才搖搖頭,聲音有些翁氣,「不養別的狗了,有烏雲它們三個便夠了。」
曲雁說了半響,結果他重點只放在了狗身上,她無奈一笑,只應了聲好。
齊影想了想,又問了句,「妻主以前有別的試藥人嗎?」
「沒有。」曲雁保證了句,「往後也不會有。」
製毒本就是她隨心興起,這世道還是求醫之人更多,不過這些都可暫且放在一旁。她回谷後還要再鑽研一遍夫道之術,好令齊影腹中這胎能安穩出世。
馬車駛到臨州境地那日,大雪從天際飄落,銀白落滿城牆,似無數扯碎的棉花,放眼望去天地間雪白一片。
齊影抬起手,任由雪花婉轉飄落掌心,還未等接滿掌心便被曲雁拉回,下一瞬便用帕子擦去點點雪花,女人的聲音跟著響起。
「孕中最忌諱受涼,你本身胎就未穩,過一個月再讓你玩雪。」
看著曲雁暖他手掌的動作,齊影勾了勾嘴角,應了聲好。
齊影其實並非想玩雪,浮屠樓冬日也時常下大雪,他僅是想起少年時,浮屠樓教他們在大雪中隱匿身形,若是被同組人尋到,便要在雪中罰跪。
他跪過一次,那日正趕上他來癸水,半夜在雪地中痛至昏死,自那以後,他每月來癸都會腹痛。
曲雁撐著油紙傘為身側之人遮擋風雪,齊影身上披著軟裘,髮絲在風雪中翻飛。他看向朝自己走來的人,心間已大概知曉師父要說什麼。
盛木並未撐傘,他穿著一襲黑衣,肩身與髮絲落了許多雪,他面色不算好看,可神情卻輕鬆無謂,他看向被齊影護住的小腹,掩下眼底情緒。
「這臨州城也很大,你安心養胎吧,師父得空便去看你。」盛木雖說跟他回藥仙谷,可從未說與他一起住進藥仙谷,他打算住在臨州城內,齊影亦無法勸。
他輕聲喚,「師父。」
盛木走的灑脫,背影卻有幾分孤寂。
曲雁捏了捏他的掌心,喚回他的思緒,「無需擔憂你師父,他比你年長許多,經歷的亦比你多,你肚裡這個小的才需你擔憂。」
見兩人遲遲不動,魏鈺湊上來搓著手道:「師姐,你倆不冷的嗎,再不回去今日便回不去了。」
齊影收回目光,垂眸看向小腹,他肚子裡這個小的確實更脆弱一些。
大雪紛飛,山路確實不好走,趁著天色尚早,幾人將行囊整理後便輕裝上陣,終在天色徹底暗下前回了谷內。
守門的趙棉遠遠便聽見動靜,她揉了揉眼睛,一把推醒身旁打瞌睡的任玲。
「任師妹,你別睡了,有人來了!」
任玲猛然抬頭,擦了把並不存在的口水便與小師姐出門迎上去,口中大聲喊著。
「前方何人?!可有拜門請帖?」
待看清馬車上的人影,任玲瞪大眼睛驚喜道:「三師姐!你怎回來了!」
魏鈺跳下馬車,拇指往後一指,「還有你大師姐和你師姐夫呢,這大雪天怎麼就你倆守門,其他人呢。」
任玲還沒從『師姐夫』這個陌生的稱呼中回過神,身旁的小師姐已回答完,原是馬上大雪封山,谷內的弟子們大多出去採買物資,她倆便頂替了守門的職責。
「大師姐!」
待見到那熟悉的人影時,任玲驚喜喊了一嗓子。但大師姐並未回應她,反而轉過身去,馬車內又出來一道人影,他似乎是想自己下來,但架不住女人抬起的手,便認命的讓大師姐將他抱下來。
魏鈺眯著眼看著兩人,很好心的解釋道:「看見沒,你師姐夫,他有孕在身,你們沒事可別往前湊,小心挨罰。」
齊影小產一事雖被傳回谷內,但礙於黃逸有心壓著,並非所有人皆知曉,她們對齊影的印象還停留在與大師姐私奔上。
「啊?!」
魏鈺看著兩個師妹呆滯的神情,很不客氣的笑出聲,抻了個懶腰便率先一步踏入谷內,邊走邊說。
「困死了,回去補覺嘍。」
任玲愣愣看著兩人朝自己走來,待看清齊影的臉時,下意識便看向他的肚子,吶吶開口道:「大師姐好,師姐夫好。」
齊影步伐一頓,只覺有些不好意思,曲雁倒是含笑嗯了一聲,還囑咐道:「馬車內有零嘴,你倆拿去吃了吧。」
任玲下意識謝道:「多謝大師姐。」
直到兩人走出去很遠,趙棉才扯了扯任玲的衣袖,如夢初醒道:「三師姐方才說什麼來著,師姐身邊的那個男人有孕在身?!」
任玲點點頭,「好像是。」
「娘嘞!」趙棉激動喊了一聲,把任玲嚇了一跳,「大師姐也太牛了,出去時兩個人,回來時三個人,我輩楷模啊。」
任玲搞不懂這有什麼楷模的,她年歲到底太小,只聽趙棉亂七八糟說了一堆她聽不懂的,最後揉了揉她腦袋,意味深長說了一句。
「你長大便懂了。」
回到谷內熟悉的庭院時,門口大小不一佇立著三個影子,在看清曲雁與齊影的身影時,烏雲吠叫一聲率先起身,阿黃與三花在身後便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