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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雁哦了一聲,眼中染上笑意,她看向幾中最為躁動的一個小師妹,她眼中的好奇都快溢出來了,「你想問什麼,問吧。」
憋了許久的趙綿猛然被點名,她愣了半響才意識到師姐是在同自己說話,立即忍不住好奇道:「師姐,方才那人是……」
她此話一出,周遭驚起一片吸氣聲,為首之人恨不得直接上去捂住趙綿的嘴。
偏生大師姐絲毫沒有生氣,還笑吟吟道:「你猜呢。」
曲雁留下這模稜兩可三個字便離去,齊影的存在早晚會被谷內人知曉,她不曾給人一個特定名分,全靠弟子們隨意腦補。
齊影的方向感極好,從庭院到竹林的路,就算是蒙上眼睛走一遭他都能認得,從第一日看見窗外景色起,他便知曉自己處於山谷中。
憑著本能,齊影將周遭景物記在心間,在拐回到庭院時,足下步伐一頓。院門口正站了個小姑娘,手上握著宣紙,正神色不安往裡張望。
齊影第一次看見有旁人來院子裡,他不知自己的存在是否被知曉,正猶豫著要不要避開時,小姑娘已發現他的身影。
兩人面面相覷半響,小姑娘忽然驚呼一聲,隨後做賊心虛般捂住嘴,往他身邊跑了幾步,一雙眼睛裡全是好奇。
任玲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就是師姐救回來的那個人嗎?」
「師姐?」齊影眸子一眨,輕聲重複了句,若他沒記錯,曲雁說這裡是她家,她則是山間一介鄉野大夫。他雖不太信,卻也未深究。
「你口中師姐,可叫曲雁?」
「啊?對!」
任玲很久沒聽過師姐的名字了,大家都師姐師姐的喚著,如今從這個男人口中說出,還覺得頗為奇怪。
正在兩人說話的功夫,院內三隻狗聽見聲音跑出來,它們不像平日那般去任玲身邊晃,都搖著尾巴去蹭齊影。畢竟早上吃了誰餵的肉乾,它們還記得清。
「烏雲!你們也太偏心了,連看都不看我,下次再也不給你們帶骨頭了。」任玲蹲在地上,看著從她身側經過的狗,又默默站起身子。
齊影眉頭微蹙,聲音有些怪異,「誰叫烏雲?」
「它呀。」任玲指向阿黑,後者給面子的搖了搖尾巴,她還以為他不知曉犬畜的名字,十分好心為他介紹道。
「胖的那隻叫三花,那隻黃色便叫阿黃。」
見男人沒有接話的意思,只沉默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任玲只覺得莫名有些害怕,她還不知曉這種不安源於齊影冷肅的氣場。只悄悄搓搓手,抬頭看了看天色,面色有些為難。
「快到授課的時辰了,你可否幫我把這些交給師姐,再幫我給師姐捎句話。」
齊影看著她手中一沓宣紙,半響後才抬手接過,他撇了眼最上面的『傷寒集論』四個大字,抬眸看向身前的小姑娘。
「捎什麼話。」
任玲被他目光掃過,一想到自己挨罰的來源就是此人,頓時有些糾結,「……就說『話是任玲一人所說,兩遍傷寒集論我已抄好,請師姐過目。』 謝謝你呀。」
齊影回到院內,阿黑,不,烏雲一直跟著他手側嗅來嗅去,期盼能再從他手中得塊肉乾吃。
他垂眸看向搖尾的黑犬,腦中想起這幾日的情景,他喚了許多次『阿黑』,而曲雁從未糾過錯,甚至同他一起喚,齊影想不明白她為何如此。
或許只是單純拿他尋開心。
第十二章
「烏雲。」
時隔多日終於被喚對名字,烏雲尾巴搖的更歡,極給面子的吠叫一聲,它通體漆黑,連豆大的眼睛也黑汪汪,此刻吐著舌頭大口呼吸,倒像是在笑,看起來憨頭憨腦的。
齊影揉了揉它的腦袋,又輕聲喚了它的名字。
曲雁回來時,難得看見齊影的身影在院子內,而不是縮在房間裡。她挑了挑眉,看向他身前桌上那沓宣紙,隨意道:「這是什麼?」
「你師妹托我給你的。」
齊影抬眸看向女人,把方才任玲說的話原封不動說了一遍,曲雁聽完怔了一瞬,隨後無奈一笑,凝視著身前之人。
齊影喉結一滾,「你當初說這是你家。」
曲雁沒有半分被拆穿模樣,反而輕笑一聲,「我母父已亡,自幼被師母領回谷內,我在這裡長大,自然是我家。」
她神態那般自然,仿佛早知曉他要問這個問題,齊影握緊拳頭,那雙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盯著她。
「你早就知曉我的身份?」
曲雁不知曉他話語為何忽然拐到這,但話已至此,她眸子一眨,反問了句。
「你想我知曉嗎?你若是不想,我們便還是醫患關係,你若是想。」曲雁往前走了一步,那雙溫若湖水的眼眸此刻如深海一般,她湊到齊影耳側輕聲呢喃,「那我也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如何。」
女人吐出的熱氣就在耳側,他未往後退半步,只忍住那股癢意抬起頭,語氣無波無瀾。
「你到底是何人。」
曲雁面上帶笑,語氣十分溫柔,「這是另外的問題,你先回答我。」
他轉身離開,卻聽見身後女人輕笑一聲,「齊影,你生氣了?」
他驟然轉身,神情一變,語氣終於有波瀾,「別叫我名字。」
曲雁神情自若抱起臂膀,他那層冷漠的外殼終於碎裂一絲,雖在生氣,但終於有些鮮活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