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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什麼呢,我是看你近來多愁,才想讓你多休息一會。」
曲雁放下手中茶盞,將溫茶遞到男人嘴角,看他一口飲下後才繼續道:「你師父昨日便醒了,他已無大礙,你先用了早膳我帶你去見他。」
齊影心間一動,他對曲雁的話從不會質疑,於是利落從床上起身,穿衣的動作都比以往快了些許。
他吃飯的速度一直很快,從前出任務時,必須時刻盯緊僱主,飯食都是幾口匆匆解決,後來進了藥仙谷,在曲雁每日盯看下才學會細嚼慢咽。
曲雁看著齊影吃飯的速度,未開口勸他慢些。
待來到那扇門前時,齊影反而身影僵硬,曲雁只好上去叩了門,隨後推開未上門閂的房門,與他一同走進去。
盛木正盤腿坐於床榻上調養,在看見曲雁身旁之人時,面色霎時一變。
第二十八章
「齊影!」
從塌側到門口只有幾步之遙, 盛木步伐卻有些踉蹌,齊影下意識上前扶住師父小臂,待身影穩住後又悄悄縮回手。
齊影垂下眼眸, 忍住眼眶濕潤, 聲音輕響起, 「師父。」
像極了從前在浮屠樓一般, 每次他見到盛木,說的最多便是這一聲『師父』。
曲雁挑了挑眉, 自顧自挑了個視野開明的位置坐下。盛木一直冷眼看著曲雁, 在看見女人坐下後,才轉頭看向垂眸不語的小徒弟。
齊影的模樣變了許多, 與從前在浮屠樓的凜冽冷肅不同, 如今的小徒弟明顯長大一些,面容更為清麗溫柔,眉宇間竟透著一絲成熟的韻味。
盛木活了這麼多年,自然知曉小徒弟的變化是為何,他心中怒火中燒,扯過齊影小臂令他看向自己。
「是不是她強迫的你!」
見齊影小臂一僵,盛木心下更為確定, 他語氣努力輕下一些, 拉著小徒弟道:「你別怕,師父帶你走。」
被當做透明人的曲雁幽幽出聲, 「你要將我夫郎帶去何處?」
盛木轉過頭, 眸中凜然寒意, 「曲雁, 這是我與你之間的事, 你何必欺辱我徒弟!」
曲雁連忙道:「我可同你沒事。」
「師父。」衣角被輕扯一下, 盛木回頭看向徒弟,齊影神色認真,他聲音不大,所言卻足夠聽清。
「她從未強迫我,皆是我自願。」
盛木眉心緊擰起,他知曉自己徒弟心性良善,可他為何替曲雁說話,莫不是其中有隱情,還是曲雁給他餵了迷魂藥,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齊影喉結輕滾,將自己這段時日的經歷說出。
「四月前,我在臨州一處山崖摔下,是曲雁救了我,她待我極好,亦從未逼我做過什麼。」
盛木死死盯著徒弟的神情,妄圖從他面上找出一絲說謊的痕跡,齊影是他教出來的,他再清楚不過徒弟每個表情的含義。可直到他說完,盛木心間不由震撼驚愕,齊影不僅未說謊,甚至隱隱透著一絲羞態。
那神色之間,像極了一個新婚小夫郎,還哪有半分暗衛的影子。
盛木一寸寸掃過齊影,在看見他手腕上那突兀的白玉鐲時,呼吸頓然一窒,他徒弟何曾戴過這種累贅之物。
他一字字質問道:「你告訴師父,你同她到底是何關係?」
曲雁也好奇他會如何說,就在她手中把玩著藥瓶等待時,齊影目光朝她看來,未等對視便又匆匆移開。
齊影心間緊張,他指尖無意識撫上白玉鐲,那日在山間寺廟,兩人關係已在曲雁母父牌位前承諾,既然這樣,他是不是也可以喚那個稱呼。
齊影輕聲開口,聲中藏著不安,「曲雁……她是我妻主。」
曲雁與盛木同時抬眸,一個是驚喜,另一個則是驚愕。
縱然兩人什麼親密事都做了,可齊影確實是頭一次喚她妻主,曲雁從椅子上站起,齊影不敢看她,只垂眸露出羞紅的耳根。
曲雁恣意慣了,她從未在意過世俗的規矩,身邊也沒有普通妻夫,因此也未在意過齊影是如何喚自己的,只要他喚的順口就行。
原來世俗所約束的稱呼,他喚起來竟是這般好聽,曲雁壓住翻湧情緒,將那幾乎被她攥碎的玉瓶放在桌上。
盛木心頭一震,喉間猛然咳出一口鮮血,齊影頓時瞪大眸子。
「師父!」
齊影不安扶著盛木小臂,他師父則捂住嘴咳了許久,盛木站了太久,如今身子都在止不住發抖。他扶住師父的肩背,卻發現手下觸感黏膩,齊影步子一頓,驚詫看向掌心血跡。
「師父,你背上……」
「無事。」盛木打斷齊影的話,閉眼調整著呼吸。
待扶著盛木在軟榻坐下後,齊影垂眸看向掌心血跡,不知為何,昨日那股反胃噁心之感又泛上心頭,他吞咽幾次才壓下。
女人持物的手出現在眼前,齊影順著抬起頭,曲雁模樣映在眼中,她溫聲道:「外傷所用,輕敷一層即可。」
齊影點點頭,還是忍不住道了聲:「多謝。」
曲雁笑的無奈,她揉了揉齊影髮絲,忽視盛木刀割般的冷眼,「謝什麼,我先出去。」
他師父傷在背上,在曲雁出去避嫌後,齊影便擰開手中藥瓶,「師父,我先給你上藥吧。」
在看見盛木的背時,饒是齊影也忍不住心驚。數不清的交錯鞭痕鋪了滿背,有些已經結痂,更多的則皮開肉綻,他將傷藥小心翼翼灑上去,小聲呢喃了句。